岁聿云暮(10)+番外
李小姐穿一条西装裙,左侧开道叉,踩着七厘米的细高跟,步姿娉婷。
过去这么些年,她还是光鲜的扎眼,走在路上,自成一道靓丽风景。
曲疏月不愿意再看下去。她装作没看见,直接上了楼。
与己无关的事,一个多余的眼神都不必给,不然活着太累。
这个周六要加班,曲疏月没回曲家住,打了个电话给爷爷。
她说:“爷爷,有份很紧急的材料,周一等着报送,我要留在行里加班。”
曲慕白戴着老花镜,坐在沙发前,精雕细琢的,仔细修理一盆文竹。
他放下手中的小银剪子:“明天晚上有空吧?陪爷爷去吃个饭。”
曲慕白从艺术学院退休后,不怎么爱在公众场合露面了,就是他的学生也难请动他。
连美术协会每年一度的座谈会,不是非去不可的,曲院长都推脱身体不好。
听他这么一说,曲疏月留了个心眼:“是和谁去吃饭啊?爷爷。”
“老陈。”曲慕白说:“顺便啊,见一见他的宝贝孙子,你们年轻人熟悉一下。”
没这个必要。
她和陈涣之这号人物,熟悉到不用再熟悉了。
曲疏月仍记得关于他的每一个细节。
遇到解不出的难题,他会习惯性的皱一下眉,手上的笔转动两圈。
从不吃黏糊糊的东西,比如芋头、山药,食堂里一做这两样,陈涣之就要去开小灶。
有很严重的强迫症,课桌上的书必须摆得非常整齐,不能偏移一个角度。
曲疏月沉默了老半天。曲慕白在电话里问:“小月,你在听爷爷说话吗?”
她支吾着:“嗯,在......在呢。可是,明天我要加班,没空呀。”
“加了一个周末还加!饭都不要吃了?”曲慕白很生气,要去理论:“把你们行长电话给我,哪有这样使唤员工的。”
曲疏月赶紧拦着:“别,爷爷。我去,我去还不行嘛。”
“晚上六点半,我让司机去接你,挂了。”
看起来,这场鸿门宴她是躲不掉了。
曲疏月扔了手机,笔直的往余莉娜身上栽过去,倒在她的肚子上。
她嘴里喊着:“天要我亡,我不得不亡啊。”
余莉娜说:“你爷爷不是让你去相亲吗?怎么就亡了。”
曲疏月眼珠子往上剽:“莉娜,你猜他让我跟谁相亲?”
她的嘴仿佛开过光:“总不会是你那个交恶的同桌。”
“就是陈涣之。”
“......祝你好运。”
余莉娜知道曲疏月对陈某人的复杂情感的。
她们还在伦敦留学的时候,她就知道。
一次周末,曲疏月去剑桥听心理学讲座,是乘兴而去的,她还隆重的梳洗打扮了一番。
说怕碰见国内的师哥师姐什么的。
但天还没黑,曲疏月就失落的回来了,把包往地上一扔,说看见了她高中的同桌。
只是远远一眼,就令她心跳加速、手脚发虚,哪里还能听得进什么讲座?
余莉娜当时刚起床,嚼着白吐司问:“你不会是暗恋人家吧?”
曲疏月摇头,没有承认也没否认,她说:“我不知道。不过,就算是也没用,他早就有喜欢的人。”
她仰着脖子噢了一下,已经脑补出一段男默女泪的校园狗血三角恋。
余莉娜问:“你又没对他表明心迹,怎么知道没有用?”
曲疏 月面色灰惨的笑:“我很庆幸,我对他没有任何表示。”
她文静内向,她淡泊无争,但她也要面子的好吧。
余莉娜捏了捏她的脸:“你爷爷如果,我是说如果啊,就是相中了这老小子,你嫁给他的话.......”
“那就是一场悲剧,你知道吗?”曲疏月仰视着天花板,竟找到一丝裂纹,她幽幽的吐出一口气:“我那天回来还看见,李心恬去找陈涣之了,他们还有联系。”
这是曲疏月保守的看法。可能不只是有联系。
假设,他们在一起很多年,到了谈婚论嫁的程度,也很正常。
两个彼此有好感的人,怎么能忍受得了对方不属于自己?他们当然是幸福的生活在一起了。
余莉娜试图把人物对号入座:“李心恬是哪一位?也是你们班的嘛。”
曲疏月说:“就是我们班的班花,长大更漂亮了。”
她摸摸下巴,啧的一声:“这个班花,是公开推选的吗?竟然没有人选你!”
躺着的人笑了笑:“真有。我有一票,不知道谁投的,又不记名。”
那时候刚文理分科,班上的女生就剩了八个,一次班会上,胡峰鼓捣出这么个评选。
全班男生把班花的名字写在纸上,扔进一个信箱里,收完了由学习委员在台上唱票。
曲疏月写着练习册,听见李心恬的名字,重复了一遍又一遍。
她看了眼她身边,垫着语文试卷睡觉的拽哥,想问,又没好意思问。
但前排的男生问了:“涣哥,你也选了李女神吗?”
陈涣之横他一眼:“无聊。谁他妈投这个!”
在学委摊开一张纸条,大声念出曲疏月时,陈涣之像是被吵到了。
他不耐烦的,把头转向了墙面那一侧。
曲疏月也意外,平时走路她都低着头,人也坐在很后面,在班上没什么存在感。谁会选她啊?
她都怀疑投她的那个人,是否看清了自己的长相。
余莉娜推她一下:“管他的呢,你明天先去看看。”
除了听吩咐还能怎么办?
曲疏月无奈的点头:“以我爷爷目前这个身体,我不敢和他对着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