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聿云暮(39)+番外
在电梯口,碰到了刚下班的程文彬。
他认出陈涣之的同时,露出熟稔又恭谨的笑,老练的派烟:“这么晚了,陈工还来我们行里指导工作?”
陈涣之淡笑着接了:“不,是私事。”
他比程总小了近十岁,按理说,不该是这么稳重的气质。
但通身的作派瞒不了人,尤其是陈涣之沉静清明的眼神,八风不动。
与他对视久了,难免会心头一颤,没有来的紧张。
程文彬没多打听,替他刷了卡,摁了十二楼,就笑着走开了。
十二楼是综合部和计财部所在的楼层,只有一间办公室亮着灯。
陈涣之走到门口,屈起两根白玉修长的指节,敲了一声门。
曲疏月的眼睛定在电脑屏幕上:“请进。”
再一抬头,看见来人是陈涣之时,慌慌张张站起来:“怎么是你?”
他把牛皮纸袋放在桌上,语调微沉:“这么晚还在单位,我来关心一下我太太,有问题?”
曲疏月一怔,还没反应过来,这个我太太,指的就是她自己。
继而微微红了脸:“没问题,我这边都忙完了,马上可以走。”
陈涣之在她对面的椅子上坐下:“好,我等你,吃晚饭了吗?”
他身量长,曲疏月这间办公室又不大,登时显得有些局促。
她说:“没有,我晚上不是太饿的话,一般不吃的。”
“那不行,多少要吃一点,哪怕是轻脂餐。”陈涣之一边把纸袋里的沙拉拿出来,一边说:“在楼下随便买的,也不知道,你吃不吃得惯。”
曲疏月接过来,说了声谢谢,她看着那一罐气泡水,发了几秒钟的呆。
陈涣之这一趟是个什么目的?
是结婚以后,身份上的转变,让他换了个芯子?
还是他刚下班回去,面对家里的盘问,逼不过,特意来这一趟交差?
或者,是提前几天告诉全行的人,她是已婚人士?
陈涣之不明白这些脑回路,以为问题出在了气泡水上。
他解释说:“晚上的话,最好不要喝咖啡,容易刺激胃酸分泌,导致胃粘膜受损。”
曲疏月撅了下唇,收回视线。
谢谢他科普了。但她本来就不想喝。
以前挑灯写论文是没办法,晚上得靠咖啡来提神,因为拿的是自己的毕业证。
但银行又不是她家开的,差不多得了,能完成好本职工作就行。
谁还真掏心掏肺啊。曲疏月不好拂他的意,简单吃上两口,就放下了。
她保存好PPT,关了电脑,从柜子里拿出包:“好了,走吧。”
他们一起乘电梯,下到大楼第一层,从后门出去。
到了转角处,那个常亮的照明灯,忽然一闪一闪的。
看得曲疏月有些心慌:“怎么,要停电了么?”
他抬起眼,看了看顶上的灯丝:“应该是接触不良。”
刚说完,那灯泡就彻底罢了工,他们这一片区域,陷进了一片昏暗里。
曲疏月“噫”的一声,不自觉的,往陈涣之身后靠了靠。
陈涣之很自然的,一只手往后伸了一把,准确无误地牵住她:“没事,走吧。”
就这么,曲疏月被他带着往前,不知所措的目光,都落在他们交握的手上。
往常走惯了的路,眼前的一草一木,都陌生了起来。
她不知道自己置身何处。
人是轻盈的,脚步是轻盈的,心也是轻盈的。脑中的思绪却很模糊朦胧。
只知道他的手掌很宽很大,紧包着她的手,有一股温暖又坚定的热流。
不是她读高中时,无数次想象里的那么冷,那么没温度。
那时候坐在他身边,曲疏月总是不经意投去一瞥,看他修长的手指翻动书页。
她就想象着,被这双手牵着走在路上,会是什么感觉。
光是想想,心率就会变得很快。
走到了马路上以后,陈涣之松开了她:“经常加班吗?”
曲疏月心跳如擂鼓:“也不是,后天有个会要开,我得发言。”
她把手往后藏,偷摸着,在裙子上蹭掉一层薄汗。
陈涣之点了下头:“周末有没有时间? 我们领了证,爷爷想让你回家吃饭。”
曲疏月忽然就停在了原地,不走了。
原来这才是真实目的。是她猜中的第二点。
虽然无可厚非,他也确实用了心,但认真面对时,曲疏月还是有些失落。
可她又在失落什么呢?这是一早就知道的事实,下午才说过合作愉快。
隔了几秒,陈涣之才发现身边少了段脚步声。
在他发问前,曲疏月主动追上去,若无其事的笑:“刚才以为掉东西了。”
陈涣之看了眼地面,黑漆漆的,也看不出捡了没捡。
他还没回神,曲疏月又说:“周末吃饭是吧,好啊,应该的。”
她想说,这些都是起码的配合。其实用不着他特别来献这个殷勤。
第16章
也许是她回答的太过轻快, 超出他预期。
面对一个年少时就生了龃龉的,已经绝交多年,又忽然成为她丈夫的男人, 去配合他, 完成他们家的一些仪式感。
这并不是一件轻松又好答应的事。
陈涣之语调柔和:“好,周六上午, 我来接你。”
但一转念,又觉得无可厚非。
在长辈们眼中, 曲疏月这三个字本身, 就是识大体的代名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