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聿云暮(40)+番外
曲疏月的口吻仍旧很轻:“能不能稍微晚点?嗯......我想多睡一会儿。”
仔细品, 还有一丝丝带着央求的撒娇在。
陈涣之僵了片刻:“那就, 你醒了给我电话?”
她仰了仰脖子:“嗯, 好。”
大概走了七八分钟, 差不多到了小区门口, 他们各自上了楼。
没有人提议, 要怎么度过这个, 看起来荒谬又陌生的新婚之夜,谁都没这个想法。
电梯门关上之前, 曲疏月看见陈涣之笔直的背影,消失在浓稠的夜色里。
她的性格文静内向,并不擅长和人相处,也不习惯对别人敞开心扉。但又不想显得自己不合群。
不管是小时候去读书,和同学见面也好, 包括现在去工作, 和同事、客户打交道。对她而言, 无非都是和一群关系不上不下的人,假装很熟罢了。
曲疏月以为, 她的感情会有所不同。但阴错阳差的,连结婚一事,也落入了这样的俗套。
周五下午,余莉娜回了江城,去和父母商量考经济学博士的事。
去之前,她就已经开始想念那一对刀子嘴豆腐心的父母,以及富丽堂皇足以媲美宫殿的别墅。
不管外面天气如何,里面的恒温恒湿系统,可以永远把室温控制在人体最舒服的温感,以及精准维持室内湿度在46%。
大小姐吃了这几个月的苦,不说认清了现实,触动肯定是有的。
总结到一点上:资方的钱难挣,甲方的脸难看。
下班回家后,曲疏月一个人,也懒得做饭。
她打开手机点外卖,有陈涣之适时发来的微信。
zh:「下班了吗?」
从他们结完婚以后,曲疏月每一天,会固定收到来自她丈夫的问候。
昨天是中午,问她吃了午饭没有,没有的话,他接她一起出来吃。
曲疏月说已经吃过了,怕他不信,还拍了一张食堂的照片。
陈涣之回了句:「那你中午休息一下,别太累。」
今天又来问她下没下班。
好像成了合法夫妻后,不关心上一句,陈涣之就不安心似的。
虽然曲疏月也搞不清,他大少爷安的什么心。
大概也就跟完成KPI一样。
难怪爷爷说他们陈家三四辈人,都极有家庭责任感,对婚姻忠诚,也很尊重自己的太太,这是祖训,也是刻在骨子里,代代相传的诫示。
所谓家风清正,也就是这么一点一滴,累积起来的。
曲疏月点了一家新开的粤式餐厅。
就四样,一份烧鹅饭,一个菠萝油,一盒翡翠烧麦和小份的丝袜奶茶。
她吃不完的,每份能尝上两口就不错了,不过是贪个新鲜。
点完外卖,曲疏月才坐在地毯上回他:「下了,准备吃饭。」
发完,她就把手机放在了茶几上,要是震动了,能在第一时间看到。
但陈涣之没有再回给她。
也对,完成任务而已,又不是和crush互撩,还来蜜里调油打嘴仗那一套。
吃完饭,曲疏月泡了个漫长的澡,敷完一张面膜,无聊的躺在沙发上看电影。
是一部很小众,也很有代表性的文艺片。
里面大篇幅阴晴不定的长镜头,无数次抽烟、喝酒的特写,骨子里都透着慵懒的女主,一脸空洞的男配,汇合成导演镜头里散装的情调。
曲疏月看得睡了过去。
就连梦里,也是连绵小雨的雾霾天,灰扑扑的,叫人好不舒服。
第二天她醒得很早,不到九点,阳台上透出的日光,晒到了她的眼皮上。
曲疏月揉了揉眼睛,双手往前一伸,艰难从沙发上坐起来。
她这人吃不了苦,这么挺着睡了一夜,腰好酸,脖子也痛。
洗漱完,曲疏月换了一套乳白连衣裙,肩上斜系丝巾的款式,稍显正式,大气温婉又不失线条美。
不管是否自愿,总是婚后第一次登门。
她咬了一口面包,吞下半杯奶,给陈涣之打电话,说可以出门了。
下了楼,就看见他的车停在门口,陈涣之一件烟灰色衬衫,下面是黑西裤。
他斜靠在车门边,指间夹着的一根烟,已燃到了末尾,没有笑,却无端让人觉得很温柔。
大概是烟灰色太柔软,今天的日光太温和,就连挂了秋霜的风也配合着,很轻飘飘的,由不得人不心动。
曲疏月想,她一边要面面俱到的,演好他们陈家的儿媳妇,又要不断提醒自己,不要在男色里迷失自己,到底这只是一场政治联姻。
但偏偏陈涣之的颜值,又是这么的顶。
她暗自咋舌,这婚姻状态真是领先世界一百年。
陈涣之掐断烟,给她打开了车门:“希望没打扰你睡懒觉。”
曲疏月坐上副驾,摇摇头:“没有,昨天睡得很好。”
陈老爷子退休以后,把家属院里那一栋红墙黄瓦的房子交了出去,挪到了京市近郊的山上。
这一带蕴藏温泉水,在秋冬寒冷的傍晚,郁郁葱葱里,有浩渺的白烟,会贴着地面飘进院落。
陈涣之开了近半小时,路过一个军事禁区的卡口后,又往上延伸半里山路才到。
半开的车窗里,能看见层峦叠嶂的密林,山风飒然作响,吹得人神思昏沉。
曲疏月望着重重起伏的绿意:“退休以后,你爷爷就住到这里了吗?”
陈涣之说:“山上空气好,配备了一流的医疗队伍,方便调养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