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府女眷贬为庶民后(156)
“还在说?”
老苗姨问。
“姜小郎他娘说自己家中事忙,才脱出手来。”林姨见蓝盼晓要拿针挑她指尖的水泡,笑容一下变作惧怕,可瞧见蓝盼晓红了眼睛,她又笑起来,说:“没事的,几个水泡罢了,你挑破就是了。我今儿带回来一捆最好的干腐皮,你明儿回家,道上再买点别的果子,也够看的。”
去蓝家那日,蓝盼晓和文无尽是坐着明宝清的小驴车同去的,明宝清与他们在路口分开来,还要去严家接游飞回来。
严观似是不在家,明宝清叩了叩门站在外边等,过了一会,听见一个老丈在叫,“谁啊。”
若是那几个小子回来,绝不是这种有礼貌的叫门法。
明宝清想了想,称呼道:“吴叔,严帅和游飞在家吗?”
门开后,露出吴叔一张好奇的脸来,看清明宝清这人,他揣测了一番,脸上登时流露出极为喜悦的笑容来。
他急忙往里退,见到她有驴车,又替她牵驴进来,引她进了院子,入了堂屋,上了清茶,欢欢喜喜立在一旁搓手看着她。
听明宝清又问一遍,吴叔才一拍脑袋,说:“他们不在家。”
明宝清把目光从满院摇曳的夏花上收回来,又听吴叔道:“我家小郎君带着小飞去官署里试兵器了,应该也快回来了。”
“这么快就用上兵器了,能不能驾驭?”明宝清只怕少年人心性没修好,得了凶器会生事。
“小娘子放心,只是叫他掂量掂量,心里有个数。”
吴叔似也是个练家子,但上了年岁,面容和蔼,见明宝清总瞧着院里的花,就道:
“原本这宅子里空落落的,那日不知郎君哪捡的花,七八盆呢。有些枝丫都断了,有些盆也碎的不成样了,不过花种倒是都蛮好的。牡丹、菊花、蔷薇、杜鹃,还有几盆小松树,他给种到土里去了。”
明宝清起身站到门边,往亭中看去。她没认出那几株地栽的松树原是她养的,因为大了两番有余,且养在盆里时枝干日日修剪成宝塔模样,还要铁丝缠绕已求定型。
而眼下的松树早就不复当初的端雅,整个院子随它长,但明宝清看得出来,严观应该还是有稍加修剪的,只是顺着它的长势而没有过多的禁锢,皮壳苍劲有力,枝干盘虬卧龙,隐隐有种一树冠顶的气度。
“小娘子喜欢看花花草草吗?”吴叔试探问。
明宝清不知该怎么说,就点点头。
“可惜花期过了,小郎君自己院里还养了……
吴叔正说着,就听见门外有响动,“呀,是小郎君和小飞回来了。”
严观进门时就看见小驴车了,所以再见到明宝清时也有所准备。
“大姐姐。”游飞唤她时神色轻快,正是长个的时候,几日不见,似乎又变了点模样。
“回来了。”明宝清这句话令严观一阵恍惚,她的目光又在院中缓缓逡巡而过,说:“这些,你养的很好。”
“吴叔的功劳。”严观轻描淡写地说。
游飞回房间去收拾东西了,吴叔给他买了一个小书包,一身衣裳,还给他做了一对护腕。
他对这里有些不舍,吴叔也舍不得游飞。游飞在这的时候,严观每日都回来,家里会热闹很多。
“回去别忘了练功。”严观说:“同文无尽说,一个月他教,一个月我教。”
文无尽得了这句话,道:“我教的一个月,你可以自己练功夫,他教的一个月,你能自己看书练字吗?”
“嗯。”游飞点点头,低头从小书包里翻出自己的作业来,说:“这回就带来了的,也练字了。严帅还说我的字很难看。”
他看看驾车的明宝清,又看看车厢里的文无尽和蓝盼晓,想听到不一样些的回答。
“是难看。”明宝清说。
“要多加练习。”文无尽算是委婉。
“你学字不久,不必焦急。”蓝盼晓还是这样温柔。
游飞抱着自己的小书包,掀开里头一角字帖瞧着,小声嘟囔,“不至于说难看吧。”
他偷偷看明宝清,明宝清唇角含笑,只是下一瞬,她的脸色忽然变得有些难看,眼神满是警惕嫌恶。
游飞顺着她的目光看向前方,就见前面驶过来一辆马车,车里的人刻意掀开了车帘,一只手搭在窗上,正在笑着看他们,仿佛老友重相逢。
蓝盼晓和文无尽也看见了那个人,但这里只有蓝盼晓不认得那人。
她对于眼下忽然僵硬寒冷起来的氛围有些迷茫,不安地望着明宝清,又看向文无尽。
“文秀才回来了,令慈安好?”邵阶平含笑问,似是才发现他穿得素净,尚在孝期,“歇一歇也好,否则又如那年一样撞见郭给事中做考官,又因避嫌把你涮下去,岂不可惜了?”
蓝盼晓蹙起眉,就听文无尽淡笑一声,说:“邵少卿还有闲情管我的事?这车盖上全是香灰味,可是从庙里回来的?”
“这话是怎么说呢?”邵阶平的目光从他面上移开,黏在游飞脸上,随意地问。
“做些法事,以求心安。”文无尽说。
邵阶平笑出了声,用一种令人作呕的缱绻口吻道:“我从未有过不安,我有的,只是痛惜而已。”
游飞用那双很像苗娘子的眼睛注视着邵阶平,在这人来人往的街道上,明宝清很担心他会突然暴起冲向邵阶平。
但他没有,他只是移开了眼,像苗娘子最常对待邵阶平的那样,无视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