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府女眷贬为庶民后(280)
“去哪里?”
明宝清出声时林姨猛地打了个哆嗦,好半天不敢回身看她。
“大娘子,我,我没想出去,只是沿着园子逛逛。”
“东跨院等开了春才翻修的,你如今要进去?”
林姨拈着帕子不敢说话,以为低着头熬过这一阵就好了,明宝清又不会动手打她,只是说上两句而已,她一味应下就是。
“我不会向公主开口要阿瑶回来的,除非他自己在公主跟前得了体面,有了前程,到时候我也不会拦着你享他的福分。但眼下,有些道理我真是懒得同你讲了,我只说一句,把你那些自以为是的烂主意都收起来,再有这心思,我就把你送回青槐乡上,眼不见心不烦。”
林姨猛地抬起头来,哭道:“大娘子,我,我到底是三娘的生母啊。”
“是吗?你不说我都忘了,我还以为你只生养了阿瑶一人呢。”明宝清语气讥刺地说,看她哭得凄凄惨惨,冷声道:“把你的眼泪给我收起来!大过年的,人人喜气洋洋,你别给我寻晦气,我不欠你,所以哭给我瞧也无用,四娘不欠你,再叫我知道你暗里给她脸色瞧,你也给我滚蛋!再有,别以为怀胎十月生了三娘,她就为你所用!做梦!与她相处要有分寸些,嘘寒问暖说两句无妨,只话里话外别掺你儿子!瞧你这副德行,我倒庆幸阿瑶在公主府上,若在你身边养着,也不知会娇气成什么样子!你儿子喊一声饿,三娘、四娘是不是要登时跳进锅里,烹熬出油来给他吃?!”
林姨被她呵斥得倚在墙上发软,听得最后一句,更是满腹满口的苦水不敢吐露,只一个劲摇着头,唾沫鼻涕混着一条糊涂舌头在嘴里打搅。
明宝清满眼的厌烦,一点怜悯之意都没有,林姨瘫靠在墙上,哀哀哭泣着。
她泪眼模糊地望着明宝清,看着她面上冷酷的神色,一丝一毫的动容都找不见,这根本不是女娘的心肠。
“大娘子真是愈发像侯爷了。”
林姨忽然挣扎出这么一句来,以为这会是能戳到明宝清心窝的一句话,但这话说出口,她自己先像是被扇了一巴掌,疼痛和清醒以一种很混沌模糊的方式袭来。
她怔愣之际,就闻明宝清先是哼笑出声,然后又大笑起来,笑得连眼泪都出来了,道:“我像我父亲?我若像我父亲,我早就会卖了你,趁你那时还来着月事,也许还能延续香火,随便寻个能出得起几吊钱的山户就是,保准你这辈子都出不来。不仅仅是你,一切无用的人都可以折换成利益,你们哪里是人,只有我是人而已。”
林姨再不敢说什么了,咬着帕子发着抖。
“这就是父亲处在我的境地会做的事,你该庆幸,我是我,不是他。”
明宝清说罢转身离去,再也没有看林姨一眼。
走过拐角的时候,严观就静静站在那等她,见她眼尾飘红,他伸出手轻轻揩了一揩,说:“你知道你是世上最好的吗?”
“最好的什么?”明宝清其实并不难过,她跟明侯之间的矛盾远比严观与晋王之间的要温和迂回。
“就是最好的,不分男女,不分生灵,天地万物,唯你而已。”
“这几日住在外院,同文先生学了不少嘛。”
明宝清伸手摩挲他的面颊,手心被胡渣磨得发麻发酥。
严观有点困扰地挑了下眉,道:“蓝娘子送一壶茶来,他要腻歪半个时辰才放人走,折回来取他一件外袍去补,他又啰嗦了一盏茶的功夫。”
“你听人墙角啊!”明宝清惊讶道:“你的房间与文先生正对呀,怎么听得见这么些话。”
“夜里在同小青鸟下棋。”严观揉了揉眉,道:“还好那是个小呆子,也不似我能听得清。”
“叫你学学也好。”明宝清伸指点了一下他的鼻尖,又摸他的唇,道:“嘴要甜……
话还没有说完,严观已经亲了下来,他的吻真是甜的,还带着醺醉的滋味。
“啊!阿婆的糯米酒开坛了!你居然不叫我去喝!”明宝清揪住严观的耳朵。
“我只尝了一口,就来寻你了。”严观无奈地说。
明宝清拽着严观朝厨房跑去,她的裙踞飘飘摇摇的,像是能乘风而起的仙人,但却甘愿同他这个凡人在一处。
严观心里不知为什么传来一阵强烈的悸动,这种震颤直到明宝清笑着端来一碗糯米酒与他同饮时才渐渐沉了下去,睡在他心底。
西跨院里最后一些冬菜也被割收起来了,除了一些留作种的还长在那里,枝枝叶叶凋零枯萎,但这院子里可一点也不萧索。
明宝锦、游飞还有卫小莲三人正在踢毽子,漂亮的鹰羽毽子在半空中上下翻飞着,每一片羽毛都折着绚烂的光芒。
灶上的油锅‘滋滋’作响,老苗姨、蓝盼晓、朱姨、卫二嫂都在那忙着
炸各种年货。
油锅像个活泉眼,沸腾着,各种甜蜜蜜的油枣、螃蟹环、梅花扣等各种形状的糯米花片都膨胀开来,浮了满锅。
朱姨用笊篱捞起一锅,另外竹篾上的面团也倒进来了,赶紧用长筷子划拉划拉,不能黏在一块了。
她忙得袄子都脱了,孩子们是舍不得使唤的,左左右右寻不见林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