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府女眷贬为庶民后(308)
明宝清和明宝盈堪堪够上这资格, 初一十五的朔望朝她们二人也要去的,只不过那是在太极宫外,太极宫附近的宫宇多, 宫墙一重一重, 就算是冬天,好像也不似今日风大。
大明宫里多湖景,辽阔美好, 又毗邻禁苑, 所以这风格外冷冽一些, 带着点湖藻味。
而且大明宫离得也更远, 明宝清和明宝盈要更早起些,早起骑马从兰陵坊到大明宫,再站在这寒风里山呼万岁, 整个人非得冷得打哆嗦才是。
但她们并不觉得太冷, 一是官袍里多穿了一件皮绒的无袖夹衣,这夹衣只有她们两人有。二则是她们早起不是骑马出来的, 而是游飞赶驴车送她们来的。
其实早膳吃的不过是碗白粥,煮得清淡绵稠, 佐菜也不过是家里存好的冬菜, 风干整鸡老苗姨悬了十几只的,晒得满院子红亮红亮的, 这蒸掉的半只还没彻底风干,一蒸就饱满起来,淌着油花,吃起来少一丝干香,却很润很嫩,腊香满口,同吃鲜鸡是完全不一样的滋味。
明宝锦说,日头也是好厨子,晒了鸡鸭,也晒干菜。
茄干是夏末时晒的两簸箕,昨晚上为了今日的白粥就抓了一把泡发,配上冬笋、黄豆做的一小坛酱茄子。吃到茄干时又香又韧的,冬笋极入味的,脆脆的,黄豆又绵绵的,下酒下粥下饭都很好。
还有豆豉,明宝盈越做越顺手,每年都做很多的,不仅是给陇右寄去,还送进殷家,殷初旭特意在坛子上贴写‘方氏豆豉’四个大字,十分挑衅。
游飞驾着车,他的水囊里灌了热乎乎的姜米茶,嘴里还被老苗姨塞了一大块硬邦邦的麻糖,含到半路也还没化。
他送了明宝清和明宝盈到大明宫门口,见各路官员正陆陆续续从车轿上下来,宫门口卫队的兵将们看起来不比严观矮多少,而且各个面貌端正,手持重斧,非常威猛。
游飞看得入神,片刻后甩了甩鞭子,打算往东市去买明宝锦很喜欢吃的那家油烹柿子饼。
“阿姐,咱们晚些时候紫薇楼前头见。”
明宝清和明宝盈浑身暖呼呼的,在风中立了好久,只面上冷了些,就连掌心都还是温热的。
不过她们再怎么用力去看,也只能看见殿前的八个武官们持戟而立,殿内龙座前应该还有武官护卫,明宝盈听孟容川说,殿内护卫的武官是四男四女,各个目有精光,气势逼人。
屋里的高官和使者们都坐了下来,正吃萧世颖赐下的朝食,他们这些小官也是有份的,只不过得站着吃了,一份酥蜜馓子,还有一份乳糖。
乳糖是只有冷天才能吃的,糖浆倒进各种模子里,冻住就好了。赐下的乳糖被做成各色动物模样,活灵活现,非常可爱。
“陛下把咱们当孩子哄了。”老主事拿了一只小猪塞进嘴里,糖壳很薄,脆脆的,不用担心会粘掉牙,他刚一嚼碎,就觉嘴里淌进一股甜辣辣的酒味,越吃越笑,道:“唔,唔!哈哈,妙哉妙哉,乳糖里灌了口好酒啊!”
明宝清托起那乳糖仔仔细细看了,见那只小黑狗大张着嘴在吠,口中有一点凸出的糖粒,应该是后粘上去的。
‘灌酒的孔眼在这呢。拿回去给小妹瞧瞧,不过酒好像挺辣的,灌这一口应该也没关系吧。’
明宝清想着,只吃了酥蜜馓子,把小黑狗乳糖用帕子包了,装进腰间的荷包里了。
她侧首一看,发现明宝盈也在低着头系荷包,抬首时两人相视一笑,明宝盈往自己头上比了两只耳朵,示意她的乳糖是只兔子。
殿外因为这一口糖一口酒,原本僵冷的氛围都有些轻松愉悦起来,小官们间或交谈几句并没有什么大碍的,可殿内却是你一言我一语的,将要吵嚷起来了。
因何事而吵?竟不是一件新鲜事,原是桓端王爷今日见萧奇兰在,当场向她讨要宪君公主府,说自己只住到开春就走,姿态很谦卑,言辞滴水不漏,像是有人一字一句教他这么说。
其实这事儿在别人看来,萧奇兰应了也无所谓,只是暂住而已,就这么几天,可萧奇兰竟然还是不答应。
“为什么?”桓端王爷也不肯休,连捶胸口数下,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
“陛下赐予本宫,自然由本宫做主,本宫说不给,还要理由?难道说在桓端王爷眼里,本宫这公主,也一如当年的宪君公主一般,是任由你们契丹好欺凌逼迫的?”萧奇兰这话掷地有声,堵得几个想替桓端王爷说话的大臣都缩了一缩,“更何况此事已经议过,你居然千秋节这日一提再提!今日是陛下的生辰,陛下心中对先皇、太后的哀思如潮,本宫亦是如此,而王爷你,未免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殿下这话实在是欲加之罪!真是要逼我去死了?”桓端王爷愤然道。
“谁教的?”萧奇兰连眼皮子都没有冲他撩过一下,直到这时才瞟了他一眼,极为轻蔑地道:“这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法子。”
“咳咳,殿下,咳咳。”一阵老迈的声音响起,喑哑干涩,崔相咳了又咳,似很艰难地说:“不过是小事,就当是全了宪君公主的心愿吧。”
这事原本被工部用还未修缮好的由头对付过去了,萧奇兰那时候就觉得轻巧了些,原来他们是想在千秋节上给萧世颖找些不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