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府女眷贬为庶民后(309)
想到这,萧奇兰瞧了萧世颖一眼,口中道:“又不是清明,也不是七月半,更不是宪君公主的忌日,无端端的,她托梦给崔相你了?”
“殿下啊。”崔相的口吻像是一个祖父在规劝任性的孙辈,“宪君公主与桓端王爷骨肉分离多年,至死不能相见,已是憾事,王爷只不过想住一住她的故居罢了。”
萧奇兰被恶心地一时说不上话来,他们明明知道宪君公主在契丹过的是怎样的日子,他们明明知道萧世颖那时候为了让宪君公主回来,做了多大的牺牲,他们明明知道宪君公主是多么急不可耐地回到她的母国,对契丹那个地方,那些人,根本毫无留恋。
他们只要稍微想一想,就会知道宪君公主是多么厌恶那段所谓的姻缘,也包括这个儿子。
她没有给他喂过一次乳,离开的时候没有留给他一件留作想念的东西,也没有带走属于他的哪怕一件小小衣裳。
这样决绝的态度,足以说明她对这个儿子,根本没有一丝一毫的情分。
可这,对有些人来说简直是不可理喻的。
‘那她爱我吗?’很不合时宜的,萧奇兰忽然想到了这一点。
年幼时的她是跟着乳母长大的,后来又被各位女官教导,萧世颖没有多余的时间来亲自养育一个孩子,在萧奇兰的记忆里,她只在很少的日子里出现,停留片刻,又蹁跹离去。
最初,萧世颖只是远远地看她一会,然后挥挥手让乳母把她带下去。
渐渐地,萧世颖会坐在那,看她吃一块糕饼,听她背一首诗。
终于,她听见萧世颖对她说,“来。”
萧奇兰是一步步走过去的,那时她已经学了礼仪,但她觉得自己其实是飞过去的,她想扑进萧世颖怀里,问她一个问题。
“我是您的女儿吗?”她没问过,但她已经知道答案。
脑中回闪的记忆横跨了萧奇兰的这十数年的人生,但只是那么短短一瞬,她就变了口风,做出一副谦卑和气的口吻来,叹道:“都说人上了年岁,性子也和软了,想不到崔相亦是如此,既是崔相来劝,那好吧。只王爷借住本宫府邸的这段时日,公主府的修缮工事不会延期,公主府的管事、护卫也不会撤走,照样由她们主事。”
“这是自然,陛下已经将宪君公主府赐予殿下,这些小事自然是殿下做主。”崔相的神色被满脸的褶皱压得看不出来,只听他口吻淡淡,依旧平静。
“对了,兰陵坊公主府上有一位卢舍人,与鸿胪寺客署那日专门请来同王爷饮茶谈心的卢学士一样,同为宪君公主的族亲,更是心腹。她当初陪同宪君公主往契丹去,比卢学士还要了解宪君公主,王爷这次可别像见卢学士那次一样,一盏茶都没喝完就走人了。”未等桓端王爷辩解,萧奇兰又道:“那公主府本也是卢舍人养老所在,府中一切事宜都是她说了算的。而且卢舍人远行时留下了许多旧疾,久病之人脾气古怪些,王爷一定要包涵她,本宫这话是多余了,她是宪君公主身边的旧人,王爷自然会敬重的,听她多说说宪君公主的成就,岂不比空住一间宅子更深刻?”
“兰儿,越说越多了,这是什么家国大事,也值得这样两度提及?!”
萧世颖这句话的语气是一点点加重的,所以殿中的大臣和番使们都做了长揖请她息怒。
殿外站在最末的小主事和小算官一点都没听见,只是觉得前头的队伍似乎有些不安和骚动,但没等消息传到后边来,就听女官出来传话,说散朝会,请诸位大臣移步紫薇楼赏歌舞。
紫薇楼里明宝清和明宝盈这等小官是进不去的,但紫薇楼外近处的房顶上位置也不错,也是居高临下,一览无遗。
明宝清和明宝盈从大明宫出来的时候,整个街市已经热闹非凡,全城的人都涌了出来,喜气洋洋的,就像这天也是他们的生辰。
明宝盈抿了抿唇,忽然觉得有些心跳过速。
“担心晚些时候的那场烟花戏法?”明宝清问。
明宝盈点了点头,道:“那戏法其实不难,就是连着放几千个响箭而已,但因为是千秋节这日放给全城的百姓瞧,若有个什么闪失可真是担不起。”
“所以李先生挑了这件事,没叫你我来扛。”明宝清瞧着明宝盈,又轻道:“担心的话,你就去瞧瞧李先生吧。”
“阿姐,那我先去了。”明宝盈握了握她的手,道:“你先去瞧瞧四娘她们到了没有吧。那间布铺所属蚕坊,三间那么大的门面,屋顶也挺宽敞的,但我可能赶不及去了,你帮我同阿娘说一声。”
布铺的屋顶上,朱姨和明宝珊都摆开两张小茶几了,冲着明宝清直招手,示意她往后院来,后院有梯子。
布铺今日不做买卖,有两个想看热闹的小女工还留在铺里,见明宝清来了,搁下朱姨给的一罐蜜饯果子就跑了过来,笑道:“明主事快请进,咱们这铺子大,屋顶也宽敞,快上去坐吧。你家姊妹分了我们好些吃的呢!”
明宝清走进后院,仰脸对明宝珊道:“二娘,阿婆她们还没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