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府女眷贬为庶民后(66)
“已经来了。”明宝清把那一捧白茅花插进坛中,左看右看琢磨着。
“什么马匪啊?”明宝锦不解地问,众人都只笑不说话。
明宝盈望了一眼,笑道:“阿姐,这白茅花的花绒是白的,可不好做花样子,除非是把帕子染了颜色,而且人家也不一定会懂这花的意思。”
“这花什么意思?”明宝清不动声色地问。
“嗯?这不是《召南》那一篇里提到的白茅花吗?’明宝盈老老实实道:“野有死麕,白茅包之。有女怀春,吉士诱……
明宝盈急忙住了口,只觉糟糕。
明宝清瞧着她,问:“怎么不念下去了?”
明宝锦和老苗姨一脸迷茫,蓝盼晓粗通文墨,看过的书就那么几本,但也听得出这诗说的定然是男女之情。
明宝清徐徐念道:“林有朴樕,野有死鹿。白茅纯束,有女如玉。”
直到这里,还都只是以旁白口吻直诉少年用白茅花缚鹿送礼求爱的过程。
但明宝盈脸更红了,明宝清笃定她知道这后边几句,‘舒而脱脱兮!无感我帨兮!无使尨也吠!’
盼君勿急忙,莫脱吾腰裙,惹得狗儿汪汪叫。
明宝清摆了一会脸,终于是忍不住笑出声来。
明宝盈大松一口气,嗔道:“阿姐!”
这里没人会像钟娘子那样低着头挨训。
第034章 祈雨歌
周大娘子这次回娘家是备着要多住几日的, 她有一双儿女,但只把儿子带回来了。
那秦小郎与卫小莲同岁,生得很像周大郎, 外甥肖舅本是常事, 但周大娘子那股得意劲有些过了头。
蓝盼晓一连几日都没与钟娘子说上话, 见倒是见到不少次, 她们一家子近来总是去这个庙那个观的,每次回来,周大娘子总是大包小包的, 骡子还没停, 就听见她嚷嚷着让周大郎或秦小郎出来给她提东西。
钟娘子却两手空空,低眉顺目地跟在姑子和婆母身后进,时不时还捂着胸口, 像在忍恶心。
周大娘子瞧见了一回, 当即骂道:“呕什么?符水刚喝下去就有了?少在这给我装相!这还不都是为了你!那张生子符足要二十个子!败家的东西!”
蓝盼晓每每瞧见钟娘子这样, 心里总是不好受。钟娘子娇气爱笑, 常‘姐姐’‘姐姐’的唤着她,周大娘子一来,愁苦无奈怎么就烙在她脸上了?
“十里八乡的庙都叫她们拜遍了吧!”陶二嫂利落地卷着一匹晾好的蓝布, 说。
“是啊, ”蓝盼晓在另一头给她抻着布,道:“周大郎也不说管管他那姐姐, 这架势真比婆婆还厉害!这几回除了去进香外,我都不见钟娘子出门了。”
“她哪出得来呀。”庭中正在捣煮黄栌木的卫二嫂说:“定被周大娘子指使得团团转。”
“平日里瞧着周大郎待钟娘子也颇体贴。”蓝盼晓有些郁闷地说。
陶二嫂‘嘁’了声道:“谁不想要孩子呢, 自己虽狠不下心催逼, 但有别人代劳,他还能不乐意?”
明宝盈觉得陶二嫂这话极有道理, 下笔略顿了顿。
“忘字了?”陶老丈揶揄道。
明宝盈坐在桌前回一回神,又继续边写边道:“孙儿志气高尚,体质亦佳,置之阛阓,未免可惜。吾于孙儿有厚望焉。故生送入书塾之意,料想汝儿当亦以吾之所见为然也。故此布意,顺请旅安。”
陶大嫂前些年病逝后,陶大郎一直郁郁寡欢,陶老丈索性赶他去陇右做生意,天地开阔,也好叫他别钻了死脑筋。
孩子一应都托给陶二嫂照顾,因是从襁褓中带大的,陶二嫂待侄儿同自己的女儿没有分别。
“等我孙儿学了字,你可就挣不到我这两个子了。”陶老丈一边说一边从手心掉下两个铜子。
明宝盈看着在院里张牙舞爪作势要抓人的明宝锦,又看看抓着卫小莲衣裳躲在她身后大笑奔跑的小儿女们,笑道:“那可还有几年呢,从开蒙识字到手书成章,再到博取功名,即便陶小弟天资聪慧,也是要下苦功夫的。”
陶老丈目光中有希冀怅然,他叹了口气,起身道:“做老黄牛赚束脩嫁妆去喽。”
明宝盈将铜子收进腰间的荷包里,又把桌上笔墨纸砚一一收进小书箱里。
她望向半空中蓝波荡漾,嗅闻着空气中草木清香,在心里默默算着女学开试的日子。
‘还有五日。’明宝盈记得很牢。
刚写过信的桌上忽然落下几碗炒米来,明宝盈一抬头,就瞧见卫二嫂的笑脸。
因她与家中叔伯妯娌都闹翻了,又实在担不起田中的农事,就只种了一角的小菜圃,还分了灶,自己养三个孩子。
陶二嫂看她可怜,染坊里若忙起来,短了人手,就喊她来帮佣。
卫二嫂是个细致人,其他要经验、手艺、力气的活计一下拿不起,但晾布叠布总还可以,再者就是三餐厨事,她也很拿的起来。
陶家也不论钱,只管她们娘仨的吃喝,干的多了,再扯几尺布,蓝盼晓来帮手也是为了抵几尺的棉布和绸缎白胚子的价钱,眼下她忙着卷整的这批蓝布就是要赶着装车,在天黑前送到城里布铺去的。
陶家布坊染布最多的其实不是蓝色,而是土灰棕褐之类耐脏的颜色,绿红之色则不能染得太正,正色是做官服用的,百姓要穿,色要稍微偏一些,例如豆绿莲红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