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信区独具一格的逼格感,除十个地址九个冰岛,也在一众英文名与中文首字母简写里尽显无疑。
仿佛从企鹅进入微信,大家都变成了成熟稳重的大人模样。
“不是‘乌鸦像写字台’吗?”
棠冬正为难着要怎么解释,走廊拐弯处传来周凛白的声音。
“好了没有?”
棠冬回:“好了。”
单亦晴见周凛白在等,便不好再多问,微笑说:“那你们回去路上注意安全。”
晚上单亦晴回去,企鹅班群里发了一份在线资料表,过了一会儿,学委艾特还没有填写的人。
其中有周凛白。
群里有人说刚刚看到周凛白在小吃街给女朋友排队买章鱼小丸子。
估计没时间看手机信息。
单亦晴潜水,看着一条条新消息,趁正主不在,班里同学聊起周凛白这学期的变化,感叹伟大的物理也要在酸臭的恋爱前低头。
她点开周凛白的主页,上学期因班务加周凛白的时候,她就已经特别留心过了,所以清楚记得,他学期初的个性签名是,猴子打出了哈姆雷特。
当时就查了典故,出自胡阿特的《多重宇宙》,那时候,他的妹妹还只是妹妹,单亦晴还以此为话题,跟他搭过一次讪。
而现在,他的妹妹成了能大大方方介绍出来的女朋友,签名也换了。
还是那个典故。
[猴子的打字机]
忽的,今晚在餐馆走廊棠冬没有回答的那个问题,也有了答案,为什么不是乌鸦像写字台。
不巧,这两个典故她都知晓。
猴子的打字机,乌鸦的写字台,前者是小概率的事件必然发生,后者是无需理由的爱。
那一刻,她想到一贯待人疏离的周凛白,心情微妙,她欣赏的男生,谈恋爱的样子好像也挺可圈可点的。
28、28绿洲
五月, 旭城入夏,周凛白的爷爷去世。
四月底周延生打来电话说爷爷病危,已经从医院转回老家,周凛白就请假回去了, 陪爷爷走完最后一程。
周延生是独子, 但家里的表亲堂亲不少, 加之这些年他发达了,各方来往更是密切。
红白事自古以来都是不成文的社交场, 周凛白帮着家里招待远道而来的亲友, 每天很晚才能抽出时间,回棠冬的电话。
担心打扰室友休息,棠冬接到电话都会都悄悄爬下床, 去外面楼道接听。
刚好五一有假,本来棠冬也想回去帮忙, 但小姨不让。
因心虚,棠冬没问为什么。
葬礼结束,周凛白回了校。
一个多星期没见,再见面, 棠冬发现他清瘦了不少。
大概是亲友来往, 家里诸事繁多。
棠冬不太能想象, 她长这么大, 没有参加过谁的葬礼, 也不曾体会亲人离世的难过。
“你小姨知道了。”
细巧的茶壶一抖,滚烫的花茶冒着热气越过杯沿, 洒在木质桌面上。
他们周围还有其他客人等餐的聊天声, 小小一块地方, 骤然安静。
棠冬放下茶壶, 看着对面的周凛白已经抽出几张纸擦去水渍。
他问她:“手烫到没有?”
棠冬摇摇头。
他将她的手拉过去,亲自查看,并说事情的经过。
爷爷临终前说他现在只有一个遗憾,就是没有看到周凛白找对象。
家里一堆远远近近的亲戚,一半在客厅同周延生回忆往昔,三分亲讲出五分故,剩下一半围在老爷子身边,捡些好听话应和。
周凛白拉着他枯树皮一样的手,看着他连呼吸都痛苦,低声说:“我找了,你也见过,你不要这样操心所有人。”
爷孙两个静然对视了好几秒,周凛白也不知道爷爷是怎么一下就猜到棠冬身上,费力地转去跟奶奶讲,把孙若喊进来,他想和她说话。
通常老人临终前,都是儿子陪在身边,但爷爷不准旁人在场,要单独和孙若说话。
周延生和周凛白都在门外等着。
房门合上,或许只有十几分钟,但分分秒秒都格外漫长,周凛白听到后院几个亲戚在窃窃私语,夸孙若厉害。
结婚三年,一家老老小小她都处得好。
门打开,周延生先迎上去问。
孙若目光从周凛白身上不着痕迹带过,对视只有短短一瞬,她便让开些,容其他人从旁边过去,淡淡说着:“没什么,不过是不放心你们父子两个,叫我照顾好你们。”
葬礼结束的下午,家里一堆亲戚也陆陆续续走掉。
怕奶奶一个人留在老宅子里调节不过来心情,众人劝说着,将她接到她亲弟弟那边过一阵子。
楼上楼下空下来,正厅挂着爷爷端正严肃的黑白照。
简单收拾一番,见到送亲戚去车站的周凛白回来,孙若一时欲言又止:“你和棠冬,你们……”
“是我们。”
他这样回答。
那场景不陌生,高三的冬天,他抱着棠冬从自己房间出来,被夜起的孙若发现,那时她也是这样言语为难,不知道说什么好。
而周凛白始终是干脆直接的。
那时候,他说,不是我们,是我。
现在他说,是我们。
同一个屋檐下住,给人当了三年继母,孙若却一如在医院初见周凛白时那样,震撼于他的冷静和条理清晰。
或许他真如他爸爸在外夸赞的那样,从小就聪明,他脑子里想的东西就是跟正常人不一样的。
起码孙若看不懂他。
“你——真的喜欢棠冬吗?”
“不能吗?”
“能……你爷爷跟我说过了。”
孙若也不知道老人家是怎么看出来的,那天把她叫到房里,先是夸她这几年把这个家料理得好,他的儿子和孙子都叫她费了不少心,谢过她,又提及棠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