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者上钩,落魄少爷又疯又爱演(54)
当事人谢熠屁股稍稍挨着玄关的柜子,漫不经心地瞥了眼纪聿南,摇了摇头。
他穿着白色的大衣系了围脖,换了一条灰色的裤子,插着兜垂好一副矜贵少爷的模样。
“别摇头,你穿个船袜出去,脚脖子是不想要了!”
纪聿南掀开他裤子的一角,露出了瘦到嶙峋的脚踝。
“谢熠!”
话像是突击枪一样蹦了出来,“我给你找秋裤了,是新的!”
“这么冷的天,你耍什么酷,我那车一开,风呼呼.呼呼的你不得被冻透了!”纪聿南气得话都说不利索。
谢熠却抬起脚,晃了晃,差点踹到纪聿南。
“不冷,走不走。”
纪聿南看着那一双手就能掐住的脚踝又抬起头看了眼谢熠,深吸一口气。
他心里默念,“不生气,不生气,冷的是谢熠,到了山顶冻死的人也是谢熠。”
还有一个月就要过年了,京州的天也看准了日子,在立春之前的日子里一个劲儿地降温。
寒风打得纪聿南一个哆嗦。
“你冷不冷。”纪聿南跨上摩托问了句。
谢熠站在一侧摇了摇头,迈腿就要坐上去,纪聿南看着他在寒风里冻得像个豆芽菜,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祖宗!上辈子我一定是临死前抢了你的棺材!”
纪聿南干脆利落地下车,拽着谢熠走到了马路边,打了辆出租车。
“哪去啊。”
出租车隔着驾驶座的玻璃喊了句,纪聿南答道:“北陵。”
一侧坐得老老实实的谢熠立刻回头,他眼底满是惊诧,脸上的仅存的一抹血色荡然无存。
“纪聿南,你什么意思?”
纪聿南眼睛望着窗外,他回国以后从来没有去看过爷爷,一是因为他忙,而是因为他不敢。
林峰和程淮之说得都是对的,他是个没什么良心的人。
但对爷爷,他始终有愧疚。
“怎么?要跳车?”纪聿南顺着偏过身子,抓着车把手,“我给你开门,你跳不?”
谢熠呆呆地坐着。
短短的几秒钟,他的额发浸湿,手紧紧地攥着纪聿南的胳膊,眼底逐渐布满了血丝。
“你是要去看秦爷爷?你怎么知道他在哪?”
谢熠的话音沉重。
许是两人古怪的对话让司机起了疑心,他从后视镜里看着两人。
“师傅,慢点开,我们不赶时间。”纪聿南松开了手。
回身坐好,玻璃外飞驰而过的高楼大厦,没有夜色的加持,徒留压抑地厚重感。
去北陵的路开向市区外,越往外环走,车越少,高耸的草木变得繁多,路上低矮的平房逐渐连成一片。
车上沉默无声,司机甚至连音乐都识趣地没有打开。
穿越隧道时,谢熠的身影在车窗上清晰地映照,纪聿南伸出手细细地描绘,然后任凭阳光将一些的痕迹抹去。
“爷爷去世的时候,季老师给我打过电话,告诉了我爷爷安葬的地方。”
纪聿南也不管谢熠有没有听进去,自说自话。
“说来挺好笑,我那个时候才知道爷爷其实一直在京州第一医院治疗,我还傻傻地以为他在沪洲,托人往沪洲写了好多封信。”
他说着转头看向谢熠,“我也给你写了,你收到了吗?”
谢熠脸色苍白无力,他的头始终看向窗外,没有回应一声。
“我在信里说,我恨你,你没回。”
“你寄太多了,我不想回。”谢熠淡淡地回复。
纪聿南盯着谢熠的侧脸,因为不够锋利,因为过于圆滑,所以在侧面看上去就像是个小包子。
他伸手戳了戳,“肉都长在脸上了。”
干瘦的手拨开贴着脸颊的手掌,冷声道:“一直这样。”
“你以前吃饭吃的都是猫食,当然不长肉,你要是逮着肉吃,你看看长不长。”
谢熠眼神闪烁,而后喉头上下滚动,作呕的模样让纪聿南蹙眉。
“你怎么了?”
“晕车。”谢熠摆了摆手。
纪聿南还没有动作,司机赶紧递过来一个袋子,“来来来,晕车往这里吐,别往我车里吐。”
谢熠抓着袋子,嗓音干哑:“谢谢您了。”
话题就这样被终止,一直到抵达北陵,谢熠也没往袋子里吐一口,只是脸色更加苍白。
“到了啊,78.9,你们就给我79就行。”
纪聿南直接扫码给他转了100,手搭在谢熠的腰上下了车。
眼前的北陵,一块硕大的碑石伫立,冬季北方各处都因枯败的树枝萧瑟,独独这里,常青树绿莹莹长了一片。
迎风摇曳,像是谁的灵魂在呼唤。
北陵是京州最大的墓园,一层一层高耸的台阶向外延伸出广袤的平台,一座一座墓碑排列整齐。
纪聿南眺望。
攀爬在墓园后墙的藤蔓苍黄,地上的霜雪被踩得黑乎乎,台阶里满是干枯的青苔。
“你知道在哪吗?”谢熠低声问道。
他的脚尖不安地踹着地上的碎石子。
“我知道。”
爷爷的墓是B区1909。
纪聿南插着兜沿着路边的指示牌踩着一层一层的台阶往上爬,越发上,空气好像也越发清新,风里的凉意化成了陈旧的味道。
纪聿南一边走,一边小声地说:“小老头年轻的时候,挺帅的,我看过他的照片。”
他回头看向谢熠,“你们给他用的哪一张?”
“不清楚,是你们村里给的。”谢熠跟着他的身后,含含糊糊道。
“哦。”
纪聿南随后扯了车常青树的叶子,笑道:“小老头来支教前分了手,姑娘是好姑娘,但人家是现实主义,小老头是理想主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