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愿者上钩,落魄少爷又疯又爱演(55)

作者: 鱼叁角 阅读记录

“当初一起来支教陆陆续续都回去了,就剩他一个人了,结果他转了正式编。”

纪聿南回盯着谢熠,正色道:“你知道为什么吗?”

谢熠低着头,喘着粗气,“不知道。”

“因为他捡到了我。”

像是在讲别人的故事,纪聿南坦然开口,“他家里来人,说他父亲不行了得回去奔丧,给他找个姑娘,人家不嫌弃他眼睛瞎,也不嫌弃他年纪大。”

“但他不能留在这里,也不能带着我。”

已经走到中间了,纪聿南回头望了眼,还有几层就到了。

他索性撑着一侧的常青树,继续道:“他不肯,和家里人闹掰了。”

纪聿南咧着嘴问:“村里的人都说他疯了。”

“他是疯了。”

谢熠站得累了,索性也靠着身后的栏杆,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秦舒望,真笨。”

纪聿南低头笑了,眼眶酸胀得厉害,睁不开。

他揉了揉眼睛,“我问他,怎么了呢?我哪点招你喜欢,就为了我做这么大牺牲。”

风拂人面,带着一片潮湿向远处飘去。

“他说……”

纪聿南抬头看向远处,每一个字都是从嗓子眼里挤出来的,干哑生涩。

那道模糊的声音在眼前不断清晰。

秦舒望拄着拐棍,脸上满是笑意,朝他挥了挥手喊道:“南南呀,快来爷爷怀里,回家了呀。”

一道小小的身影飞喷过去,背着满是补丁的书包,踩着不合脚的鞋子。

脸上却满是幸福的笑容。

一老一小的身影在落日余晖下逐渐远去。

纪聿南压下心头的苦涩,“他说,怪他多情,怪他读了太多书。”

第40章 “谢熠,你说句实话吧。”

“猫狗养个一年半载,尚舍不得丢弃,何况是个活生生在怀里,咿咿呀呀伸手讨奶吃的孩子。”

“他说他舍不得村里的孩子,这一批送走了,这村子里就空了。”

“他是大山里走出来的,也希望大山的孩子以后都能见到山外的风景。”

“他说他是老师,有责任成为踏脚石,成为燃尽的蜡烛。”

纪聿南深吸了一口气,望向谢熠,“你说,秦舒望是不是个傻子,他用一生贯彻了他的理想。”

“你觉得他傻,我也觉得他傻,可他自己不觉得。”谢熠依旧低着头。

他的鞋尖点着地面,两条腿晃来晃去,眼神亮晶晶地:“那你说,他是不是个好人。”

“是。”

纪聿南凝望谢熠良久,转身继续朝着沿着小路向上走。

他双拳攥在身侧,强迫自己不去回头,眼神落在台阶下的数字上。

一直走到了B区19层,沿着眼前的台子往深处走,纪聿南的脚步骤然停下。

身后的人一直低着头,却没被他突然停下的动作吓到,反而眼神比他更早望向了身侧。

收回的速度也很快,快到纪聿南几乎以为自己看错了。

“所以,他这样好的一个小老头……”纪聿南侧目看着谢熠,一字一句道:“怎么就死了呢?”

双目对视,风声阵阵,狂啸而至。

谢熠淡淡道:“生老病死,我怎么会知道呢。”

他的声音很淡,淡到几乎快要被风吹散,却正正好落在了纪聿南的耳朵里。

黑色的墓碑上【秦舒望】三个白字,像是一抹抵在宣纸上的墨渍,刺眼。

一张黑白的照片,意气风发的少年被定格在此刻。

纪聿南站在原地看着那张照片出神,那是19岁的秦舒望,眉峰高挑,眼眸炯炯有神,微笑着。

碑文写着:【文以载道,圣贤之风,惜孤怜贫,积善修因。】

下边用小字写着孙-纪聿南。

没有子女。

秦舒望好像赤条条来,真的赤条条地走了。

他定定地看着,周遭的一切好像都静止了,风和孤寂将他裹挟。

七年了。

他像是当年答应小老头的一样混出明堂了,可小老头却看不到了。

“你回到京州这么久,没来看过他。”

谢熠上前一步,用白色的袖子擦了擦照片上的灰尘。

他擦得很仔细,不多时,那像是雪一样白的袖口一片乌黑。

“我不敢。”

谢熠擦拭的动作一顿,唇瓣微张,却被纪聿南打断。

“我不敢,因为我有愧。”纪聿南伸手攥着谢熠的手腕将人扯到身侧。

他手指收缩几乎要将那纤细的手腕折断,“我不敢让爷爷知道,他这个没良心的孙子,在国外还想着你。”

“还爱着你。”

谢熠的瞳孔剧烈收缩。

“谢熠,我爷爷的墓就在这里,你看着他,你再跟我说一次。”

纪聿南反手掐着谢熠的下巴,将人拽到了秦舒望的墓前,一声声喝道:“再说一次,你没撒谎。”

“说话啊,谢熠!”

纪聿南的声音大到半山腰都回荡着他的声音,一圈一圈地荡漾,像是音响的环绕音效,让人浑身战栗。

近在咫尺的照片,秦舒望笑得温柔。

就像是谢熠第一次见到他一样,那是个很温暖的小老头。

朴实,善良,有学识,大方得体。

身后的纪聿南像是一只狩猎成功的野兽,利爪不断死咬着猎物的喉咙,牙齿啃食骨头的声音令人毛骨悚然。

谢熠合上眼睛,“我没撒谎。”

纪聿南却不肯撒手,几乎要将他抵在那座冰凉的墓碑上。

是咫尺的距离,纪聿南和谢熠,谢熠和墓碑。

空洞无措的声音在墓园里回响,纪聿南这几天不断受到摧残的神经,终于迎来了疾风暴雨一般的崩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