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怀了死对头情敌的崽(169)
想了想,凌秩扯着一口水没敢喝的嗓子喊道:“迟渊?那个,陆淮现在没事了,孩子也安安稳稳地在呢,你......”
他对视上迟渊的眼神,一切声音戛然而止。
黑沉沉地霾住所有情绪,凉得让人寒毛乍起,带着拆吃入腹的凶恶狠戾。
像是发了疯。
凌秩张合着嘴,结果听到走廊顿响起脚步声。
望过去,却在瞧见来人时,难掩愕然——
陆伯母?!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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迟渊的反应稍微有点迟钝,他静静地听着凌秩说陆淮情况,可话到一半,就看到眼前掠过白色身影。
“凌秩!你告诉阿姨,陆淮在哪?他还好吗?啊?”
陆母嗓音中带有明显的哭腔,她拽着凌秩的手,眼中的急切满当当地要让对方直对她。
迟渊顷刻间回神,他摩挲过指骨,将哑口无言的凌秩从陆母那“救”出来,他沉着音量,话语里带有安抚:“伯母,陆淮刚从手术室里出来,一切都在控制之中,您别担心。”
蒋旻辞视线终于和迟渊交织在一起,她先是被迟渊现在这幅样子吓住,才缓了缓声音道谢:“小渊啊......你......”
她接到王涛他舅舅电话时,眼圈顿时红了,那段话里的每一个字她像是完全不认识了,掐着自己手臂才逼迫自己把话听完。看到迟渊,她有很多话想说。
只是这时喉头莫名哽住,带有诘问的话就再说不出口。
迟渊犹然未觉,实际上他行为虽然现在看上去像是正常,实际上所有心思都在陆淮身上,只勉强维持着面上这张无害的皮囊。
扶着蒋旻辞坐下,体贴地给人接了杯热水,他不知自己现在血腥味重得让人退避三舍,只卖乖般半蹲着,说道:“伯母你别担心,陆淮还需要观察,我们先等等,等凌秩把情况弄清楚后,我们就能见到陆淮了。”
“好。”,蒋旻辞低声应着,知道陆淮现在没危险,她稍微冷静些,只是手仍然不安地摩挲着瓶壁,她低垂着眼睛,轻声问道,“小渊啊,你是同陆淮在一起了吗?”
迟渊起身的动作一顿,倒是没否认。他噙着笑,看向蒋旻辞:“阿姨为什么这么问?”
蒋旻辞美目半阖,愁绪从眸底逸出来,她不答,自顾自说:“要是没有,不妨就断了吧。”
互相折磨,何必呢?
她也是见迟渊长大的,两人都痛苦的话,最不忍心的反而是她。
“陆淮他喜欢你,我知道。”,蒋旻辞仿佛陷入回忆,声音也淡淡的,“当年他十七八岁跟他爸闹翻径直出柜,我那时在国外办艺术展,知道这件事的时候他腰就伤了,和他爸关系直至冰点,我那时候还不知道他是为了你。”
“后来他回国,我瞧见他看你的眼神,基本上就全明白了。但你们的感情,我不好说什么,明白陆淮就算苦,也只能自己受着。”,蒋旻辞像是知道迟渊要说什么,自然而然地把话顺下去,“再然后和你妈妈喝下午茶听到你出柜,我以为陆淮该是会苦尽甘来吧?”
蒋旻辞尽量把话说得委婉:“我也是这两天才知道你和陆淮竞争的事,陆淮这孩子我清楚,但凡是被背叛一次,最后就算是把心挖出来也不会再信......你懂伯母意思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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迟渊只觉得脑中訇然作响,他难以置信地抬起眼睛,思绪尽数裹着那句“陆淮因出柜腰伤了”,至于其余的,完全纷纷杂杂一句全未过耳,七魂六魄归位,眼前的瘴散开,他嘶哑着嗓子:“您,说什么?十七八岁陆淮,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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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全部串起来,竟然是这样。
迟渊眉眼是明艳至极的悲怆,蘸取血墨作画,笔画末于五脏六腑,痛彻心扉。
他低笑出声却难掩哭腔——竟然是这样......
当年耿耿于怀并肩之人突然反悔,并肩作战、捧起奖杯碎得渣都不剩,后来知道陆淮腰伤,深夜露重的苦等,凝望灯光尽灭的傻其实已经被抹平了,结果,痼疾难愈,承诺未践,都是因为他?
迟渊捏紧拳,喉管像是被灌进水泥,再也发不出一丝声音。
他曾疑心陆淮的遮掩,几乎在内心断定对方应当是玩玩,或许他内心深处还有些许自得,因为告知成晔的坦然而凌秩毫不知情,却不想在陆淮最无力反抗的年月里,满腔赤忱已经摆在一无所知的他面前了......
思及此,迟渊掩住脸,但晶莹从满是血污的指缝间坠落,类似血泪,滴滴灼心。
好苦啊......
陆淮那时得到了什么?
不想成为拖累但碍于腰伤被迫退队?
明明也很期待与自己的对决结果被不明真相的他挖坑讽刺?
出柜两字赤手空拳能抵挡吗?偏偏他往对方身上撒盐格外精准......
腰伤直至今日,近十年,他额头上的伤十日似乎就只剩下一道浅浅的疤了,而他除却这道疤,没什么失去了的。
而陆淮付出这么多,得到了什么?
迟渊几乎匍匐在地上,他用力地摁紧胸口,才勉强能从这铺天盖地的苦中呼吸。
然后他听见——“断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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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学他学的金融,在专业基础课里有一门课叫微观经济学,他拿了满分,其中有提到“沉没成本”,指的是投入但与决策无关的成本,作为理性的经济人,最重要的是在决策时不要考虑它,不然就无法做出正确的选择。
陆淮学经济的,理应比他理解的更透彻。
这份“沉没成本”从年少到如今,十余年,永远磨损,永远容纳,于是滚成雪球,巨大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