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不谈情(22)

坐到房车上，迟文瑾问：“不是怕黑吗？”

没有路灯，为什么不坐在车上等呢？

季皆宜手肘放在膝上，撑着脑袋看她：“因为，等的人是你。”

一想到在黑暗里向我走来的是你，好像没有光的等待也没什么可怕的。

南都下雪的日子很少，这是座典型的南方城市，小孩子看见雪，都要惊呼出声，感叹一句：“下雪了诶”。

季皆宜就是南方城市里典型的南方小孩，对每一场雪都充满期待，尤其是和迟文瑾一起看的第一场雪。

好在那天，她如愿以偿。

此后每一次的深夜电台，她都会去接迟文瑾下班。

黑暗，好像没那么可怕。

……

让季皆宜不惧怕黑暗的人，最后又把她独自留在黑暗里。

迟文瑾倚在墙上，挺直的脊背难得松垮，仿佛没有这堵墙的支撑，她就会瘫软摔倒。

太阳西落，只留了一个角，撒进来的阳光聚成一束，落在地上只有一小个方块。

她盯着那一点光亮，眼神明明暗暗，抬起细密的眼睫，眸底深深如湖，只剩下暗涛汹涌的迷茫。

那点光愈来愈微弱，声控灯随时可以亮起。

但她只是倚着墙，一点声响也不出，直到完全的黑暗袭来，任凭自己陷进去。

春夏的衣衫薄透，墙体阴寒，凉意浸湿背部。

迟文瑾想，其实黑暗挺可怕的，无尽的想象会压垮人的精神。

那天夜里的季皆宜，会害怕吗？

思维紊乱，她想了许久，还是没能想明白，季皆宜之于她，到底是什么呢？

或许心脏比大脑，更早知道答案。

不然，为什么钝痛的感觉经久不散，像是凌迟，在一刀一刀割着血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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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皆宜不喜欢口是心非，她说到的话，是一定要做到的，哪怕再难再痛苦。

好在迟文瑾这段时日没让她太烦躁，只是维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偶尔看向她，还在能忍受的范围里。

或许维持着这种微妙的平衡就好，等演唱会结束，她们之间就再无瓜葛了。

三周年定在北城的大会场，算得上是很有排面了，粉丝们也确实给力，九万人的场次座无虚席。

star在后台等待时，已经能听见粉丝们排山倒海的欢呼。

司忱拽着季皆宜的袖子：“皆宜，我有点紧张。”

颜思韵白她一眼，故作镇定：“司忱，你要不要这么怂。”

声线也是抖的。

迟文瑾的视线落在司忱拽着的袖子上，手指蜷了蜷。

“别怕，等会到台上会更紧张的。”

季皆宜挑眉一笑，得到了司忱一个肘击。

不重，只是轻轻的玩闹，紧张的气氛确实得到纾解。

迟文瑾微不可查地咬了下唇，只觉得等待的时间十分磨人。

又微不可查的泛起期待，如果她也说紧张，岁岁安慰她吗？

薄唇翕动，还没吐出一个字，就到了上台时间。

star的应援色是浅淡的天蓝，星星点点地布散在场馆内，随着音乐声统一摇曳。

迟文瑾的目光被前排高举的板牢牢吸引，隐隐约约能看见上面的字：文瑾能不能和皆宜一起比个心。

看起来是CP粉，迟文瑾忍不住勾唇，目光下意识去找季皆宜。

只能看见她白皙精致的侧脸在舞台灯光下熠熠生辉，笑意张扬明媚，和司忱一起比了大大的心。

大屏上闪现她俩一起比出的那颗大爱心，粉丝的欢呼声又一次呼啸而来。

迟文瑾被灯光刺到眼睛，合上眼皮，只觉得周遭的环境震耳欲聋。

大约是最后一次以这种身份见面，不管是偶像本人还是粉丝，都很嗨，像是要把所有的热情在一晚上宣泄。

人都害怕离别，谁又能知道下次再见面会是什么情况，还不如珍惜此刻。

季皆宜今晚看谁都顺眼，包括颜思韵，除了迟文瑾。

最后一首歌，狂欢到了尾声。

迟文瑾垂着眼眸，暗暗数着最后两分钟的倒计时。

还是没忍住，向季皆宜的方向迈了两步。

如果只比一颗很小很小的心，应该是可以的吧？

她垂在腰间的手默默比好了半颗心，又慢慢挪向季皆宜。

最后一分钟，季皆宜侧过身，直直向颜思韵走去，又是一颗很大的要用臂膀比出的心，和颜悦色地给粉丝发了糖。

小小的半颗心无力地垂下去，更大的空虚涌进心脏。

那种好像做什么都没有意义，起不到任何作用的无力感弥漫在四肢百骸。

……

演唱会结束之后，李思思定了个包厢，办了离别仪式。

共事三年，感情还是有一些的，大家都想好好告别。

除了选择续约的颜思韵和司忱还能在公司见一见，其他人想碰面估计有些难。

司忱当初说要续约的时候，季皆宜还有些惊讶，最怕李思思的人竟然愿意留在她手底下。

“你知道的，我其实没那么多音乐才华，以后估计也不会在音乐圈留太久。”

“未来娱乐虽然刚刚成立不久，但是潜力很大，留下来我可以获得更多的资源倾斜。”

“兴许能借此进入影视圈。”

原来连看着最不着调的司忱也对自己的未来有清晰的规划，季皆宜很为她高兴，又有些遗憾，以后或许不能常见面了。

她郑重地和每一个成员说了“再见”。

走到迟文瑾面前时，只低低地说：“不见。”

她不太想见这个人了，痛苦的回忆是疯狂生长的蔓草，迟早有一天，也会长满那些肥沃甜美的土地，覆盖还算美好的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