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不谈情(44)
浅黄色的小麦啤还浮着一层白沫,司忱已经咽下一大口,转眼空了半杯。
明明是她带来的烧烤,反倒是季皆宜拆了袋,剥了锡纸,一串串撸着。
司忱一罐罐喝着啤酒,突然问:“为什么不开心?”
“谈不上不开心。”季皆宜拿串的手顿了顿,放下,“只是有点迷茫。”
什么样的人会得心理疾病,在她不知道的角落,迟文瑾又经历了些什么?
季皆宜有些茫然无措,她掀起眼帘看司忱,忽而问:“你觉得,我了解迟文瑾吗?”
“……至少比我了解,也比绝大多数人了解。”司忱又开了一罐,气流从密闭空间一瞬释放的“噗嗤声”像是嘲笑。
司忱也笑一声:“有些隐秘的角落,如果她不愿意卸下心防,对你敞开,你就算想了解她,也不可能知道的。”
她说这话时,眼圈没忍住红了又红,嗓音也带着气音,察觉到自己情绪的失控,她又慌忙闷了一大口作掩饰。
季皆宜伸手夺下她将空的酒杯,塞了一串羊肉到她手里:“你点的外卖,光让我吃是吧,长胖了你负责?”
司忱恶狠狠顺着串撸下肉,在嘴里嚼着,含糊不清吐槽:“…你又吃不胖。”
她转眸看了眼季皆宜:“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难过?”
“除了林知意,还能为什么?”季皆宜笑她,“恋爱脑。”
司忱难得不反驳,只是倾诉:“你知道那种感觉吗,我们好像卡在一个狭小的山谷里,我越往里走,光线越暗,我甚至不知道,走出这个山谷之后,等待我们的,是桃花源还是悬崖。”
季皆宜静静听,问她:“你要放弃吗?”
司忱猛地瞪大双眼,把签子一拍,大声反驳:“怎么可能!?”
她顿顿,声音小了些,带着缱绻:“…我只是…心疼她。”
“我只是怕……我做的还不够好。”
她眼圈蓄了泪,吸吸鼻子,还是没忍住往下流,一行一行,顺着下颌滴落。
拿手背随意擦了擦,司忱颤着睫望向季皆宜:“她过往的经历我没有参与,但想来,应该是不那么美好的。”
一直幸福美满的人,又怎么会那么敏感不安,一边死死攥着能得到的幸福,一边又做好随时抽身离开的准备。
她极力止住泪,不哭了,只存着些控不住的颤音和抽搐:“她以后的人生,我想陪在她身边。”
司忱想,如果林知意不相信这份爱属于她,那她愿意用漫长的岁月告诉她,这份爱确实属于林知意,且只属于林知意。
她垂下眼帘,眼睛又点酸涩:“可是,我更怕她,在我证明这份爱之前,已经给这段感情判了死刑。”
“别怕,现在基本都判死缓。”季皆宜一本正经,说的一脸严肃。
司忱:……
她没忍住翻个白眼:“就算判了立即执行,我也会死缠烂打。就算掉下悬崖,我也要爬上来。”
“大可不必,做鬼之后,容易吓到人。”
“……”司忱把烤面包塞到季皆宜嘴里,“请闭嘴,谢谢。”
虽然笑话有点冷,但氛围确实好上不少。
季皆宜扬了点唇角,抿了一小口啤酒。
小麦香回味带点苦涩,她想了想,挺羡慕司忱,能这么坚定地走向林知意,一往无前地去爱一个人。
她到底该拿迟文瑾怎么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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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醉有点头疼,只能记起司忱昨晚鬼哭狼嚎完全不在调上的歌声,和软绵绵窝在林知意怀里,仰头缠着她求吻的样子,到底是怎么做到又娇羞又放肆的。
有点辣眼睛,季皆宜疲倦地阖阖眼皮,腹诽:简直是丢star的脸,还好酒店的隔音还算不错。
不过,林知意能那么晚主动上门找人,倒比季皆宜想象中更在乎司忱几分。
季皆宜没忍住弯唇笑,替司忱感到高兴,倒也不算完全的单相思、一厢情愿。
洗漱完出门,没碰见迟文瑾,季皆宜暗暗松了口气。
她还没想好这段时间该怎么面对迟文瑾。
选秀营,工作人员已经在忙忙碌碌地准备今天的素材。
迟文瑾直挺挺地坐在赵春雨旁边,一起看着全场的监视屏,从屏幕中看见季皆宜,她眼睛亮了亮,站起身,迎上前。
在大庭广众之下走向季皆宜,周遭的人纷纷注目。
季皆宜心跳快了快,连呼吸都微微停滞,她们避嫌太久,以前迟文瑾躲着季皆宜,后来季皆宜冷着迟文瑾。
这种正大光明的感觉离她们太遥远,季皆宜被这种熟悉又陌生的滋味拖回到过往的旧时光,没忍住愣神。
以至于,迟文瑾附耳上来的时候,她都忘了躲开。
温热潮湿的气息撒在耳尖:“今天可以找你吗?”
她问的是白天,季皆宜却忍不住回忆起藏在深夜的黏腻缠绵。
不能这么轻易妥协,她还在等迟文瑾给她答案。
季皆宜神色淡漠,冷声拒绝:“不可以。”
明明知道结果,还是会难过呢。
迟文瑾心里刺痛,还能保持住笑,嘴角勾着弧度,红唇翕动,哪怕季皆宜说不可以,她还是想和她说说话,万一又可以呢?
“文瑾,你过来一下。”赵春雨在那边招手呼唤,打断了迟文瑾。
季皆宜心里松了松,指尖也转向赵春雨,刻意提醒:“赵导叫你。”
迟文瑾默然,想说的话堵在嗓子眼,噎得眼圈发红,定定看了眼季皆宜,才转身去找赵春雨。
季皆宜被她眼底弥漫的雾气刺了刺,心里也忍不住泛起潮湿。
梗在心底的伤口沾了水,结的痂又麻又痒,还有点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