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比乌斯(6)
我逐渐和那个女子熟悉了。
她其实是医学生。
我起床的时候,她有时还没起床。
没关系的,我怨气很重的时候,会把她叫醒,以一种“极其恶毒”的语言,“我起床了,希望没起的人从床上掉下来”,我在心里大声喊几遍之后,就会听见她满是困意的声音,“怎么了?这么早?”
我是绝对不会让她好过的,谁让她最开始吓唬我了呢?
爸爸把我送到校车上的那段路,我趴在爸爸背上的时光,是她一天中很安静的时候。
我刚吃了饭,虽然有点冷,但也有很浓的困意。她或许是睡着了,本着“善良”的原则,我从来没跟她说过话。
我已经叫醒过她一次了,希望她不会错过明天的课,不过大学生嘛,肯定是订过了闹钟的。
不过,我想,我会是一名文学院的学生,或者,农学院?
还没高考,还有许久,谁知道呢。
我迷迷瞪瞪的闪过这些念头,感觉她好像有什么话想说,但是她最后什么也没说,我好困。
我什么都没问,我迷迷糊糊的睡过去了。
希望今天政治课的提问,不要抽到我。
希望今天的数学课不会太难。
希望……
希望
希望早晨无限长,就像是无限续杯的咖啡,就像无限长的睡梦。
但是“物质不以人的意识而转移”,这作为“唯物主义”的观点之一,被写在书上,也放在心里。
当然,其实对于我来说,更应该放在脑海里,虽然这学期不考,但是高考可不一定。尽管这个知识点简单的让人忽略,简单到“想常识一样”,这似乎就是“送分”。
可是这是生活,不是政治考试,也不是政治课堂,这是无论多么不愿意相信,我们都不得不承认,到学校了,我们要下车了。
专属于走读生的早晨补觉时间已经结束。
我们不得不面对着朝阳,走向四层楼的教学楼。或者说,走向远方。
我的身影淹没在阳光中,我的灵魂追月亮而去。
还好,月亮不见我,于是我的灵魂在我踏入教室的那一秒融在我身上。
阳光直射不到的地方,也是明亮宽敞,玻璃之内,少年意气风发,书桌之上,是他们未定的前途。
当然,还有一年的时间。这一年,足够发生许多事。
我给课代表送去了我的作业,写完了的,只是不容易找到罢了。我听见那个女子在笑,我一边慢悠悠的整理桌面,一边问她,“笑什么?”
她说,“看你找东西着急忙慌的样子一定很有趣”。
我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怼她,“你哪看出来我着急忙慌的?”
她不说话,只是笑,笑的很大声,断断续续的,我想,她估计会笑的脸红,跟我一样。
好了,托她的福,我真的找不到作业了,真的开始着急忙慌找了。
是的,想骂人的心是藏不住的。只是,我自觉不如她落落大方,坦坦荡荡,我是当着本人的面骂不出来的。
我也不知道她能不能,但我就是觉得她能。她比我好太多了。
她说在桌子上,说我的语文课本里夹着的。
我不信,我绝对不会把数学作业放在语文课本里,但是我选择听从。
一个听话的人是挑不出太大错误的,因为在理论上,做出决策的人通常享有更高的待遇,更大的权力,同样,承担更大的风险。
最重要的是,一个听话的人通常是可以“迷途知返”的。
比如说,我在语文课本里,找到了作业。
我找到作业后,就稳如老狗了,没办法,这是一种暗爽。她肯定懂,虽然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会这样感觉。我们好像是一个人一样。
我突然想起来在校车上她的欲言又止。
作为朋友,我一向是“该问的坚决不问,想知道的一定张嘴”,我问她了,她说了,她说,“等你长大了就知道了”。
一种无聊爆了的哄小孩的把戏,但是我的朋友不说的事情,我是不会打破砂锅问到底的。
毕竟,我不知道她是谁。
在某一种程度上,我是一个非常具有分寸感的小孩。如果她在现实中与我相识,或者是我相熟的一个同学,是我的闺蜜,那估计就得另当别论了。
不过,后来我发现,她也不算是哄我。
毕竟后来,我真的知道了她是谁。
第 11 章
今天校车上多了一个人,不知道是高几的,一个小姑娘,长得很白净,戴着眼镜,斯斯文文的样子。
她打着手电,坐在我的位置上背书,我听见什么什么天气之类的,感觉像是地理。
我的地理一向不好——我高一最后一段时间选科的时候,我们地理老师特地把我叫出教室关心我,苦口婆心的样子,问我,“不学地理吧”。
他的表情在我说出“不学”,两个字的时候,突然就放松下来了。
我一向是没有什么地理细胞的,我对我自己认知明确——我对我自己在地理的要求很放松,只要知道我国的省份,省会,简称就好,至于剩下的,也就无所谓了。
我很佩服能把地理整明白的人,我换了个位置,在这个小姑娘的后面坐下,安安静静的接受着地理知识,一份如果没有什么大的意外的话,都不会怎么和我有学业交集的学科的熏陶。
走到半路,我似乎听懂了一些地理知识,或许这对于学地理的人来说只是常识,但这些也足以让我开心。
人好像总是这样,总是对自己“无意之间”习得的东西“视若珍宝”,并感到“欣喜若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