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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香(40)

她说话哪还有丁点散漫,听起来像极正道侠女。

为首那瀚天盟的人道:“自然,此为江湖大事,瀚天盟的召集令人人可接。”

奉云哀这才明了,这靛衣人是想跟着前往,但她愈发不解,此女对问岚心究竟是何情感?

敬仰与爱惜是半点也瞧不见,可是,是恨么?

似乎亦不算恨。

桑沉草唇角略微扬起,忍着未哂出声,接着道:“奉盟主是何时遭遇了什么不测,毒与针又是怎么回事?”

别宗侠士看了瀚天盟的人一眼,掂量了少顷,叹气道:“盟主是在听雁峰上遇害,是因传讯久不见回应,长老才登峰寻觅。要知道那听雁峰,往常可是瀚天盟禁地,只盟主一人可以出入,盟主痴迷剑法,在听雁峰上练剑,向来不喜旁人打搅。”

“长老到巅顶时,盟主已是……”此人停顿唏嘘,“她身上的伤便是毒针所致,但山上除她外,再不见旁人身影,想来那人轻功造诣极高。”

桑沉草眉梢微抬,“我怎听说奉盟主收过徒,就藏在听雁峰上,难道是谣传?”

“不曾有人见过,想来是谣传。”

奉云哀垂下眼,气息略微一重。

“敢问边上这位姑娘是……”

桑沉草哂道:“同我一般,无门无派。”

奉云哀赶紧将桌上寂胆垂放到腿侧,借以挡住。

幸而亲眼见过寂胆的人不多,只知它刃上有紫光流转。

众人粗略一眼,认不出,也便浑不在意。

桑沉草忽然道:“只是诸位来势汹汹,而问岚心如若得到消息,想来必不会回黄沙崖,诸位怕是要落空。”

“那也不能放任黄沙崖其余人逍遥法外。”为首那瀚天盟的人道。

“所言极是。”桑沉草漫不经心颔首。

奉云哀心道,此女全然未将自己当作黄沙崖的人,也不知问岚心会作何感想。

第28章

“问岚心非死不可!”有人哀叹。

另有人道:“如若是谣传, 奉容的孤心心诀并无后继之人,那实在……实在可惜。”

叹息声此起彼伏。

是了,奉容的孤心剑法, 至今是所有江湖人的心之所向,而奉容一死,意味着孤心剑法必将失传。

十足可惜。

“可如果是问岚心所为, 她何必出此下计?我至今仍想不通。”有人闷声。

桑沉草悠悠问:“不过我好奇的是, 奉盟主死后,如今瀚天盟由谁掌管?”

瀚天盟的人看向她, 为首者拱手道:“自然是周妫周长老。”

桑沉草若有所思,又问:“便也是她登上听雁峰,头个见到盟主尸身的?”

“不错。”

桑沉草意味深长地看向奉云哀, 慢声:“寻英会将至,想必如今盟中事务繁多,周长老肩负重责,当真辛苦。”

“长老本欲带队前来, 可惜抽不开身。”

奉云哀神色沉沉, 借余光察看那些人的腰牌。

腰牌上乍一看是一样的图腾,实则有细微不同, 就比如那鹤羽,羽多者职位在上,羽疏者职位在下。

而鹤之朝向也有不同, 四个朝向分别代表四堂会, 周妫便是其中一堂的堂主。

这一细微外门人知之甚少, 只瀚天盟中人, 能一眼看出蹊跷。

带队前来的,竟无一例外都是周妫手下之人。

此事古怪, 此前奉容在时,此等诛讨恶人之事,惯常由截堂负责,绝非周妫担职的拂堂。

桑沉草同奉云哀挨得近,面上神色不改,却暗暗运起内力,动用腹语传音入奉云哀的耳。

她悠悠道:“我曾有听说,这穿云宗、观风门和珩山派,与周妫关系甚密。”

奉云哀瞳仁微缩。

堂中这一众江湖人可都是武功不低的,在察觉到旁人内力流转的一刻,纷纷移去目光,好在谁也没有听清。

桑沉草不再多言,仗着内息浑厚,简直肆无忌惮。

奉云哀的神色好似一方被撕毁的染布,沉甸甸又湿淋淋,好在有白纱遮挡,不会引人起疑。

奉容之死,于中原武林而言,就好比天石破漏,海枯山崩,征讨令一出,哪会只有这三个宗门附和?

可来的……竟只有这三个宗门,许是周妫特地出声点了的。

奉云哀心尖泛起酸楚,滞涩许久的悲伤在此刻倾泻而出,她在书上读到过,知道她此刻的心绪定是忧伤难过。

可惜,她见过的人少之又少,看过的书也不甚详尽,偶尔间心头涌上奇思,还得钝上许久,才明白自己想的是什么。

桑沉草将筷箸一放,想起身上楼。

人群中有人问:“不知女侠如何称呼。”

桑沉草笑了,身前的菜碟中,只有凉菜还剩得多,她又一阵拨弄,没看到折耳根,不过还是像先前那般胡编:“蕺儿。”

寻常人还真不能单凭这字音,想到蕺儿根的另一个名,独独奉云哀清楚得很。

奉云哀神色莫辨。

问话的人转向奉云哀,再度拱手:“那这位……”

“便叫她香菜。”桑沉草大度应声,全不管旁人脸上的古怪神情。

这怎么听,都不像本名。

奉云哀索性不出声了,她本也不想将真名真姓说给这些人听。

桑沉草起身,人已经在楼梯上,忽然停步问:“不知诸位何时启程黄沙崖?”

众人已起疑心,不过行走江湖,多的是更名改姓之人,有些人直到死,都只能在江湖上留下一个意义不明的名号。

这什么蕺儿和香菜的,怪是怪了些,倒也不是不能理解。

众人相视一眼,后来还是瀚天盟的人出了声:“明日卯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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