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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香(71)

但奉云哀依旧想知道,奉容埋下的谜题还有多少,谜底又该是什么。

辗转移身,她身法极快,晃动的残影好似鬼怪,尤其她白衣寡淡,更像是索命无常了。

桑沉草看似漫不经心,偏奉云哀每一顿足,她托在下巴处的手指便会微微弹动一下,似乎与对方心有灵犀。

但这并非心有灵犀,不过是因她早就看破此阵,她以此验证下方辗转的人有未走错。

奉云哀一步未错,她系在脑后的白纱轻飘舞动,那来回腾移的样子,有几分像坊间的妙舞。

只是她的身姿不比舞女柔软,略显生硬冷漠了。

桑沉草看得津津有味,在下方白衣人左后一步落下时,托在颊边的手指又轻轻一叩,悠声道:“成了,秀秀好厉害!”

顷刻,那看似固定在石板地上无法挪移的书架,竟沉沉地往四面移开,发出的沉重低鸣,好像山门大开。

整座书阁都在颤动,尘埃徐徐落下。

奉云哀怔了良久,一时不知身在何处,跟着便忘了屏息,误将尘埃吸入肺腑,呛得猛咳好几声。

身也在晃,那沉鸣声不休,她有少许头晕耳鸣,隐约觉得自己所站的地方在缓缓偏移。

书阁一抖,悬在上方的铁索也跟着抖动,那斜躺在链上的人忙不叠稳住身,目光直勾勾地盯住底下正中。

原来移动的并非书架,而是地砖。

正中露出一大块空缺,里边漆黑一片,正是被机关牢牢守住的暗室。

石板滞住,嗡鸣声停歇,跟着石板偏移的奉云哀得以稳住心神,愣愣望了过去。

桑沉草笑着飞身而下,赞叹道:“好一个秋水蔽目,能参透此阵的除了岁见雪,还能有谁?”

这本就是岁见雪独创的,个中隐秘,只有她最清楚,其他门人至多照搬样子学过去。

故意移开悬顶的灯盏,令光影与原先错开,使得此阵好像不复存在,难道真的是岁见雪所为?

奉云哀对岁见雪了解不多,也不知此人对奉容,究竟是好是坏。

“底下说不定还藏了别的东西,不然哪需要掩盖阵法。”桑沉草垂头看了良久,连一声招呼也不打,便径自跃了下去。

奉云哀瞳仁紧缩,蓦地往门外望去一眼。

外边的人还在熟睡,气息何其平稳,看来迷香当真管用,如果没有那半枚解药,她多半……

也睡死过去了。

奉云哀摸向唇边,忽地听见,那跃至地下之人打了一声响指。

她悬至喉头的心微微下跌,索性跟上前,冷不丁撞上一个温热的怀抱。

“呀,怎的投怀送抱,秀秀怕了?”桑沉草语气上扬,佯装惊诧。

奉云哀冷声道:“你故意屏息掩藏所在,不正是想我撞上来?”

桑沉草轻笑退开,手里歘一身响,是火折子燃起。

周遭被照亮,里边竟只有一张石床,石床上躺着一个人。

那身白衣胜过皎月,不染世间一片尘。

看清那个人影,奉云哀周身发寒,就连手脚也僵得不能动弹。

此间如此冷清简陋,除石床外空无一物,四面的石壁上满是剑痕,还有一些古怪的指印。

有的深一些,有的浅一些,交叉无序,疯魔至极,根本就是练剑走火入魔留下的。

寻常人走火入魔,若非得旁人助力,怕是会直接崩坏神志,偏偏奉容靠一人之力便能恢复如常,也难怪她能当得起天下第一剑。

桑沉草也愣了良久,她长舒一口气,不咸不淡地看向奉云哀,道:“上前看看么。”

奉云哀忙不叠扯下眼纱,灰白的双目氤着水雾,身上冷感仿佛消融,好似单单一蚁一米粒,就能将她击溃。

她的胸口被凿空,里边一片荒芜,她从未感受过如此荒芜的难过,什么都无法填入。

桑沉草甚至不必出声询问,便能确认自己的猜想。她静默了半晌,干脆将炙热的手指伸向前,轻碰奉云哀素白的侧颊,歪头道:“去看啊秀秀,人生在世不就是要多看么,生也看死也看,喜也看悲也看。”

她声音压得低,很是魇魅。

奉云哀抿唇不语,余光微微瞥向此女幽深的眼,终还是夺过对方手里的火折子,走了上前。

石床那边晦暗,床上单薄的身微微隆起,使得映在墙上的影子好像山丘。

这便是奉容往日在她心目中的模样,风不能移,海不能没。

但如今那人一动不动,只像一柄锈坏的剑,凌冽和锐利已一并风化。

越是靠近,奉云哀越觉得古怪,心里头的难过被这古怪之感淹没,胸膛下只余离奇。

她闻到一股异香,像是花草的气味,这和奉容平日用的香料截然不同。

更别说,奉容离世已有一段时日,久不焚香更衣,哪来的这股香气。

这香还如此浓郁,仿佛永远不会消弭。

奉云哀慢下脚步,眯眼心道,这真的是奉容吗。

“怎么了?”桑沉草走上前,当即也闻到了那股异香。

“这香气从何而来,难道今日也有人为她焚香?”奉云哀话音一顿,“不可能。”

若是焚香,此暗室内也该充盈此股香气。

如今闻着,倒像……

奉容就是香料本身。

奉云哀屏气上前,将火折子悬在石床上方,单一眼便迷惘失神。

神颜仙姿,躺着的人可不就是奉容?是受世人敬仰的奉容,亦是遭世人厌弃的奉容。

奉容的尸身竟和刚死的时候一样,完整饱满,不见尸斑,亦不变面色,乍一看只以为她熟睡不醒。

“怎么……可能?”奉云哀心乱如麻,伸手试探奉容鼻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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