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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宫开物(238)

作者: 七夜永央 阅读记录

栖真装作偶遇,上前道:“袁将军,买了这么多东西?”

袁博不知她今日身体欠安,真以为是为了买东西耽搁一日,笑道:“主母怎么一个人出来,主子呢?”

“就我一个。闷得慌,出来透口气。”栖真想顺手帮他提两个纸包,袁博哪敢,连连推说不用。

栖真跟着他往客栈走,问道:“陛下是不是要大婚了?”

袁博闻言一愣,嗯啊呃了半天。

栖真忙道:“将军千万别跟陛下说我在跟你打听,我就想着总要给他备件好些的贺礼,又不知备什么妥当。陛下婚期定在哪日,我也好算算日子,看是否来得及。”

袁博心想,妈呀,这也太虐了,转头对栖真道:“定在开春。”

“新娘是辛丰人吗?”栖真追问:“你知她有什么喜好?既要送礼,总要投其所好才是。”

“确实在辛丰。但说起喜好嘛,得问陛下了。未来皇后的事,陛下亲力亲为,从不假手他人的。”袁博道。

几句话功夫就到客栈门口,两人刚跨进去,便见风宿恒独坐大堂,盯着桌上杯盏出神。

抬眼见两人进来,他也有点意外,起身过来道:“怎么出去了?”

视线对上,像被烫到,栖真立马转眼,扯出一个自认过得去的笑:“躺一天了,出去走走,我先回房。”

擦肩而过时,睫毛娑娑轻颤,眼泪再也锁不住。

风宿恒看她背影消失在楼梯转角,示意袁博。

后者便将街上对话一五一十禀告,最后问:“陛下,我这么说行不行啊?”

风宿恒心里苦涩,半晌才嗯了一声。

袁博实在于心不忍:“她肯定不是为了送礼。”

风宿恒不想多说:“下去吧。”

袁博见他形单影只坐回桌边,心下悲痛,一声叹息。

原本只当停留一日,谁知最后在客栈待了三日才走。

许是风宿恒一会儿吩咐颜心送这个,一会儿吩咐送那个,被客栈老板娘听到,笑道:“公子真疼娘子,要说这事,还得泡汤泉才见效。呶,石景城有个金汤池,很大的温泉庄,带您家娘子去那边泡泡,一次就能缓解不少。”

石景城原本就在他们北上路上,过去还需两日,风宿恒算过时日,带人启程。

栖真浑浑噩噩,既不问为何在此停留三日,也不问后面行程,让她住便住,让她走便走。

三日里她捂在房中居多,甚少见到风宿恒。再出发时,四目相对,她至少面上平静不少。

那是困兽犹斗后不得不接受现实的寂寥。

她不再和嫉妒斗争,而是将之彻底掩盖。再见面,犹疑和挣扎没有了,苦涩直直泛上来。可风宿恒花大力气给她带来生的希望,她不能整日垂头丧气,辜负他心意。

是以一路上,栖真装作忽然对古诗开窍,拿本诗文一路背诵。

兴许诗中蕴含的情感恰巧印了她此时求而不得的心境,面对风宿恒考她,竟也背得顺畅,得了表扬,气氛和谐地赚足珠子。

金池汤坐落在石景城外,占地甚广,冬日里客人进进出出络绎不绝。

马车驰入大前门,见那“凝脂金池汤”的匾额,栖真才回神:“温泉?”

风宿恒视线好不容易从她今日淡扫柳眉、轻点朱唇的面容上移开,随意道:“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也就此处能落脚。想泡便泡,不泡也无妨。”

临近大堂,又加一句:“听说远近女子都爱来此泡汤疗愈,还是泡一泡的好。”

自有小童帮忙停车,四人进到大堂,女子皆被奉上一套蝉薄浴衣,男子则奉上白色蝉裤。栖真见那浴衣,一激灵,心想,莫非是男女混汤?

进了房,听窗外飘进人声水声。她推窗一看,发现这庄子极大,一排客房造得活像圆形的客家土楼,将温泉围在中间。

温泉池子多,有大有小,有开放有私密。树木掩映加雾气缭绕,从楼上瞧下去影影绰绰,能见泡汤者的影子,却是雾里看花,只见轮廓,不见全貌。

但说话声里,确实男女都有。

原来古人的公共温泉这么开放,和现代一样,都是男女一处的!

栖真举起浴衣看了看,想起那奉衣小童喋喋不休:不透的不透的,娘子尽管去。

穿这样,真的不透吗?

不过想想也是,要透,下面这片温泉就是活春宫,像什么样。

他们抵达金池汤已近傍晚,晚膳时风宿恒不经意问了一句,晚上去不去泡,栖真嗯一声,低头扒饭。

可吃完饭回了房,她就开始犹豫。大姨妈是结束了,其实泡一泡也没什么,可她真怕泡的时候遇见风宿恒。

要在池子里遇见,怎么跟他招呼?

好巧,你也来啦?

嗯,是啊!

那你好好泡,我换个池子。

不一起吗?

……我敢一起吗?……

她真不敢啊!

正经衣冠相对尚且把持不住,这么裸裎相对——穿这种浴衣和裸着有什么区别——在他面前晃……

不好意思,她做不出来。

毕竟她问了袁博,还特意交代一句别告诉风宿恒,袁博就一定会告诉风宿恒,所以现在他必定已知她问及大婚,这几日却完全不提,也不做任何澄清。

成年人的不回答,往往就是回答。

栖真烦躁地一扔浴衣,往榻上一躺。

片刻又起来,推开窗,往榻上一躺。

她瞪着窗外,从太阳西下一直看到星子初上,听着下面动静——饭点时人少,饭后逐渐多起来,杂声热闹,再至月上中天,很多人泡完回房,声音又渐歇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