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宫开物(241)
“别抱了!”栖真泪如雨下,一把推开他:“你还在疼!口令不起作用了吗?”
风宿恒给她擦泪,嘴唇翕动,疼到说不出连贯的句子,死活不放手:“别……别动……我……没事……”
可他哪像没事的样子?
栖真挣扎:“风宿恒,你疯啦?放手!”
“不放…我不放!”
她只好拍他背,在耳边缓声:“宿恒,我没事了,幸亏你及时赶到,我没有被侵犯,我没事,你听明白吗?先放手,躺到床上来,我就在你身边,哪里都不去。”
风宿恒依言床上,栖真一条被子盖住他,一条被子盖住自己,隔着两条被子,应该不会再有肢体接触。
她也躺下,定了定神。
一回头,便见风宿恒赤红的眼。
她从未见过他这种眼神!他咬紧牙关,脖上青筋暴起,在承受荆之誓言反噬的同时,明显也在暴怒、后怕和自责。
他想杀人,想破坏,想将罪魁祸首千刀万剐!可无论他心里怎样想,都成功在她面前控制住了黑暗的情绪。
他们就这样互相看着。
“宿恒,闭眼。”栖真祈求,柔声道:“别这么看我。”
他的眼神太痛太痴,看得她都恍惚了,再这么下去,她真会以为她才是他心尖上的那个人。
过了很久,风宿恒喘息才慢慢平息,栖真知道是荆之誓言的反噬过去了。
他撑身坐起,颓唐地恍若死过一次,可事实上这种程度的痛对他来说并不登顶,他早已习惯更厉害的。
风宿恒声音干哑:“没保护好你,抱歉!”
栖真看着他汗湿的背,轻声道:“你救了我。”
风宿恒下床,温声道:“今晚在这里睡,安心,不会再有东西打扰你。”
说着揉了揉缠着荆纹的手腕,出去了。
临去时一脸肃杀。
栖真仿佛看到了邱慕白下地狱的模样。
出了这档子事,他们再也不想在温泉庄待,隔日一早赔了钱立马上路。
车里气氛多少有些异样,栖真觉得越遮掩,这事越过不去,于是问那淫贼后来怎样。
风宿恒执棋的指尖一停,眼都没抬,看着写有“杀”字的棋格:“别问。”
黑棋轻轻磕在格内,冷凝黝黑的眸子看过来,“不想骗你。所以,别问。”
他脸色寡淡,唇色泛白,似乎尚未从昨日痛袭中恢复过来。平日他总是腰背挺直坐得端正,分毫不受马车颠簸影响,今日却连对弈都靠着木箱,肢体透出几分不寻常的倦怠。
从这日起,只要在客栈落宿,只要栖真晚间进房,房外便会落下一道结界。开始几日栖真没察觉,有一晚房中热水用完,开门想让小二送,才发现她被挡在门口出不去。
隔日车上独处,栖真忍不住发飙:“下结界做什么?你想每晚吐一次血吗?”他擅自动用法术下结界,晚上必会遭受荆之誓言反噬。
风宿恒不想争执,他知道她知道他什么意思。
栖真被他一副“我不跟你理论,我就这样了的”态度激怒:“风宿恒!不许下结界!不许动法力!我不会天天出事,不要小题大做!”
风宿恒这才瞅她一眼,不容置疑地给了两个字:“不、行。”
栖真瞪眼,他从没跟她说过不行,现在拒绝地斩钉截铁。
只要一想到他成了惊弓之鸟,为了护她,每晚独自承受荆之誓言的剧痛,她就觉得自己的心在被凌迟。
栖真一拍桌子:“我跟你睡!”
这次轮到风宿恒惊骇地看着她。
车外,不想偷听却因车里声音太响不得不听的颜心和袁博吐血地互瞅一眼。
颜心乐开花,太好了,修成正果了!
袁博哭死,太惨了,弄巧成拙了!
只听车里人道:“既然要守着我,那我睡你那儿。你守着呗,行不行?”
风宿恒脑里青筋痛地一涨一涨,恨声道:“不行。”
她名节不要啦?传出去像什么样子?
可他再说不行,都拗不过栖真当晚晚膳后,直接拿被褥枕头到他房里地板上一铺,不行也要行!
风宿恒瞪她半晌,不知说什么好,只好让小二送来一面屏风,挡在地铺和床位间:“你睡床。”
栖真往地上的被窝里一钻,不理他。
这一晚,风宿恒躺在床上毫无睡意。
屏风本是不透的,怎奈月色款款,他在黑暗这头,便能透过屏风,看见那道卧在清冷月色里的身影。
和心上人共处一室,他本该心潮澎湃,但今晚看着那弯轮廓,他心间宁静,复有酸涩。
若能一直这么守着她该多好!风宿恒不着痕迹叹息一声。
一声叹极轻缓,不该产生任何涟漪,谁知仍被捕捉到。栖真翻身,面朝屏风这边,在黑暗里小声:“你教了我那么多,有一项没说过。”
“什么?”
“婚丧嫁娶。”
风宿恒沉默,他本能地不想提及这个话题,现下见问,只好道:“想知道什么?”
栖真支起头:“中土各国,都是一个男子可以娶很多娘子吗?”
风宿恒道:“辛丰、付春差不多,燃伢倒过来,一个女子可以嫁多个男子。”
“啊,因为燃伢由女皇治国?那边女子的社会地位很高啊。”栖真想象一番,又问:“一妻多夫住在一起?”
风宿恒道:“对,三四个男子和一个女子很常见。”
栖真:“这倒不错。”
她本是随口一说,谁知话音刚落,屏风那头起了波澜,略带责问:“哪里不错?”
栖真想了想:“家里壮劳力多,便有足够人手耕种,家庭财富累积就快,财富能稳固传承。像辛丰,没有足够供女子的工作,家中娶进一堆,都是消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