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宫开物(3)
这般说,这位沈兰珍沈小姐也算得上一位实打实的官二代,听起来总归是个有身份的人。
这让栖真放下一半忐忑的心,她虽是怪力乱神下无可解释的附身,到底投了个不至于太差的角色。
要救小包子,身份和权力是好帮手,就不知这位官二代有什么权力可使。
细问蓝心才知,九位重臣世称“九卿”,九卿子女入宫后被封为“九部像”,男孩去做皇子侍读,将来承袭九卿之位。女孩到皇后跟前接受教仪,从中选出太子妃。
栖真暗自叹气,原本想不明白为什么大臣家的子女要住宫里,现在终于弄清楚。
沈兰珍进宫,是为了选太子妃。
可这算不上什么好事吧,毕竟一个被人选择的对象能有多大权力。
在现代掌权惯了,栖真深知正确的判断依赖完整的信息,初来乍到她必须摸清,如果沈兰珍是个无实权的花架子,那么此刻哪些有权势的人可以为她所用。
花一晚时间耐着性子问,从蓝心说法里一个个筛。
沈兰珍双亲,早过世了……
沈兰珍伺候四年的皇后,刚死了……
皇帝,沈兰珍挨不着……
太子呢?
“您问太子殿下?”蓝心说:“真是一言难尽,如今娘娘大丧,也不知他人在哪里。”
栖真眉头微皱,觉出矛盾。
沈兰珍进宫是为了选太子妃,结果太子“不知在哪里”?
什么情况?
况且,如果一个国家最尊贵的太子都能让一个宫女如此不屑地说道,可见这人风评不咋样啊。
一个风评差、还不知所踪的太子,从“帮手清单”里划掉吧。
栖真状似假寐,脑里嗡嗡全是声音,直到蓝心端盆进来,说早膳备好了,才发觉天已大亮。
不知怎么行为举止才是正确,她硬着头皮,就着蓝心端的热水洗漱完,去外间桌边坐,举筷前多问一句:“没人知道太子去哪里了?”
蓝心将水盆搁回盆架,出来在桌边帮忙布菜:“四年前偷偷溜出去了。”
菜色丰盛,配得上这个盗来的身份,栖真问:“溜出宫了?”
“哪能啊,溜出结界了。”
伸出去的筷子一顿,栖真面无异色,心中惊诧。
结界?
这个古人世界还有结界?
第 2 章
不管此地如何光怪陆离,栖真现在只关心一件事——小包子被送到什么山里去了。
昨晚蓝心提到“山里”,好像世上只有一座山,提起它,旁人就不会错认成另一座。
用完膳走出宫,栖真发现这的确是不用解释的。
那山镇在正北方向,形如抱臂,像一尊俯瞰宫城的守护神。
栖真指着那处问:“离这儿多远?”
“就在宫里。”
蓝心看了看她,软声劝:“姑娘别再做出格事,皇崖山关乎大容根本,山道布了封印,除皇族中人上不去的。”
栖真举目,见山顶有座飞檐翘角的大塔,塔身泛着金光,一道宽阔光带自塔顶喷薄而出,在云霄四散,形成保护罩般辐射四野的波光层,也不知边界落在哪里。
莫非这就是蓝心提到的“结界”?
现在赶去皇崖山不一定救得了小包子,但她必须趁白天探个路,于是借口透气,让蓝心带路,紧盯皇崖山一路向北。
一路上入眼的景象让栖真不太确定,低声问:“昨天…宫里大丧?”
一晚下来,蓝心也算摸清自家主子“记不起”到什么程度,点头道:“中宫大礼。”
栖真之所以要再次确认,只因这一路行去也是处处红笼,漫天金绸,阖宫透着无边喜庆,实在挑战她的认知。
她很确定中国历史上没有叫大容的国家,而此地皇后丧仪活像大婚,不承袭任何朝代习俗,对她来说就是全新世界,不能代之以对中国历史上惯常认知。
路上遇见宫女和侍从驻足行礼,口称“沈部像万安”,栖真开始还局促避着人,后来也知道对他们点一点头。
直到蓝心附耳:“姑娘不用理会他们,平时一个个的给脸色,知道姑娘被选中去暖宫,行礼都勤快了。”
给脸色?
沈兰珍在宫中好歹也是有点身份的九部像,下人为何给她脸色看?
栖真不明白,但此刻还有让她更在意的事:“暖宫?”
蓝心自要为她解释:“两日前圣上下旨,让您后日启程去皇陵为皇后娘娘暖宫啊。”
栖真一惊:“能不去吗?”
蓝心抿唇笑起来:“圣上亲旨怎能不去,这可是别人求不来的殊荣呢。”
栖真袖下指甲掐进皮肉:“要去几天?”
“不好说,快的话一两日。”
快的话一两天,慢的话呢?
栖真只觉肾上腺素一阵翻搅,这个节骨眼上她怎能离宫?
而暖宫……是要她洒扫皇陵、迎接皇后入陵的意思吗?
蓝心见问,眼神有些躲闪:“皇后娘娘凡胎仙去,神识并没消散,是去伺候神明了呢,神明满意才能保我大容长治久安。姑娘不用担心,有洛尘神官陪您同去,一定妥妥当当的。”
栖真冷着脸不知说什么好,最终无力地嗯了一声。
结界、神明、封印,还有昨日落在面前的光幕……这古人世界有太多无法用科学解释的东西,纵使职业关系,接受这些概念对栖真而言毫无压力,可当概念变为现实,到底是让人头疼的。
思绪游离半晌,她指着又一拨打身后来、抬祭品往北去的宫人问:“这些都送往皇崖山吗?”
蓝心道:“娘娘遗体在皇崖塔等候炼化,大神官镇守山下护神大殿,东西该是往那儿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