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死那个苗疆妖女(147)
“哐当”一声响, 昏暗天色被雷声炸响,白光从云层破开, 大雨瓢泼而下,林煜撑伞走在官道上, 旁人不敢同他走在一起, 又想看热闹, 只好坠在他的身后窃窃私语。
管道长而宽阔,宫墙旁栽了几棵梧桐,梧桐叶被暴雨冲刷在地, 似有人骑马而来,马蹄声、破空声齐齐涌来, 随即宫门关闭,鞭声携着狂风暴雨而来, 直直打在林煜的手上。
油纸伞如花般坠落,露出林煜俊朗的面容,明暄手持长鞭,她胸廓疾速起伏着,居高临下的俯视着林煜。
犹如初见。
她高站楼上,瞧见探花郎打马而过。
雨势过大,血痕被冲刷干净,露出泛白的皮肉,林煜垂首而站,他行礼道:“郡主安好。”
又是一鞭打在他的身上,血痕狰狞,其余官员是知道这位郡主嚣张跋扈的恶名的,瑟瑟发抖的不敢出头。
明暄气得浑身发抖,眼眶发酸的盯着林煜看,鞭子被她握得发紧,雨雾沾湿衣摆,面上的胭脂花了,她看起来狼狈又可怜。
这么多年,她一直在等他。
等到最后,他终于回了上京,头一件事,便诬告她的父亲私养兵马。
明暄浑身发抖,她一把扔下鞭子:“林煜,本郡主告诉你,本郡主的父王不可能私养兵马的。”
林煜沉默的看向她。
她话毕,掉转马头,刚要离开,却似乎想到什么一样,回首看向林煜,暴雨冲刷干净她的妆容,露出如初见般清丽的面容。
她根本没想过父亲会私养兵马。
她的世界,惯来是花团锦簇,到了此时,心里依旧想得是儿女私情,这儿女私情磨得她牙齿打颤,她听见自己狼狈的问:“林煜,你爱过我吗?”
其余官员被震惊得连话都说不出来。
林煜看向她。
——“小煜安好,哥哥不日归来。”
……
——“抱歉,小煜,哥哥有公务在事,下月归。”
……
——“小煜,抱歉,还有点麻烦没有解决,哥哥下月必定归。”
……
家书一封封寄来,可他哥哥从未回到灵安镇,父母在家骂哥哥没有用。
“你哥还不如不读书!读那么多书有什么用,又不能带我们去京城享福,又不娶妻,连个孩子都没有!”
父亲在林煜面前骂,母亲在他面前抱怨,他不敢想,哥哥会被骂成什么样子,但他很想见到哥哥,于是他来到了上京,遇见了个痴傻的哥哥。
据说是磕到了脑子,谁知道呢。
后来才知道。
哥哥为了替庆王翻案,惹恼了当今圣上,官职被一贬再贬,又不知为何去了安王的西猎场,最后成了个傻子。
无人记得他的哥哥。
哥哥存在的痕迹被抹去,只剩下了留在白底黑字上的名字。
林瑕,应该是个秀才吧。
可他哥哥不止是个秀才,他哥哥心有大志,他哥哥要为蒙冤者翻案,他哥哥要见到世事太平。
既然哥哥出事了,
那他便替哥哥做这些事。
林煜复杂的看向明暄,沉默片刻,开口道:“郡主还是回安王府一趟为好。”
明暄恨恨的回首。
马蹄声很快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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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势更大,整个上京好似都被蒙了层水雾,卖货郎早早收拾了摊位,街巷没了往常的热闹,冷清了不少。
明淳靠窗看向雨雾,只见雨雾中冲出匹白马,白马扬蹄,哨声微响,随后是其人紫色发带垂落至颈前,仰首,似隔着重重雨雾,同明淳对视一眼。
哨声,是战场上,庆王分辨他们的区别。
明淳挥了挥手。
雨雾更重,往常歌舞升平的安王府今日却乱成一团,温香软玉变成了细细哭声,安王被吵得心烦,一把抽出墙面上的长剑,恶声恶气道:“谁再哭,就给老子滚出去。”
纵使安王也有一幅好相貌,但匪气过重,声如洪钟,吓得室内安静一瞬,拿着圣旨的官宦吓得瑟瑟发抖,再无了往日鼻孔朝天的样子,声音又细又小:“安王殿下……”
官宦话还未说出来,长剑仅离官宦三寸,官宦吓得夹紧双腿,两眼却紧紧的盯着剑尖,剑尖缓慢向前,直至到了他的咽喉。
凌厉的煞气扑面而来。
屋内顿时冒出股腥臊气。
剑尖却戏耍的掠过他的咽喉,抬起他的下颌,官宦瞧见安王轻蔑的视线,更是吓得浑身发颤。
“你是说?我父王说,让我不再踏出府邸半步?”
官宦下意识想要点头,可又不敢点,紧张的反复吞咽唾液,刚想说话时,就听见安王堪称温和的声音:“直说便是。”
官宦艰难的咽了咽唾液,刚吐出个是字,却感觉脖颈一疼,嗅到浓重的血腥气,他僵硬的低头时,瞧见自己尸首分离,奋力扬起脖颈时,透过剑面,瞧见安王猩红的眼睛。
如恶鬼般。
“父王,您实在是老了。”
雷声滚落,雨珠砸落。
打更人撑着伞,缩了缩脖子,刚踏出一步时,鞋面却进了水,他晦气的呸了几声,踩了踩地面。
白光劈开云层。
打更人瞧见了混浊得恍如血色的水,他瞪大眼睛,脖颈一软,瘫软在地。
宫墙下血迹斑斑。
安王执剑踩过尸首,不正经的依在柱旁,笑道:“父皇,您已经老了,该退位让贤了。”
老皇帝微掀眼帘看他:“老二,你还是太急了些。”
安王微皱眉,却听到刀剑相抵时,不多时,一沉稳脚步进了宫内,抱拳拱手道:“陛下,臣救驾来迟!”
是个女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