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死那个苗疆妖女(178)
老人似乎终于看清了他们的模样,恍若故人相逢,手指发颤,混浊的眼球爆发出剧烈的惊喜。
“小殿下!”
“小小姐!”
竺叶恍惚一瞬,经人提醒,她这才想起来,年幼时她在庆王府时,府中的下人大多喊她“小小姐”。
还没等竺叶想起眼前老人是谁的时候,长渡伸手及时扶住了老人要行得礼,郑重道:“钟叔,您辛苦了。”
当时,庆王府突然被下旨抄家。
长渡便发了府内下人的卖身契。
钟叔这位老管家,却坚决要同主家共进退,长渡便让人把他打晕带走,离上京越远越好,并给他留了一封信。
钟叔是自小便跟着长渡的父亲长大,情义自是不同,长渡生怕他想不开,便让他帮忙打一份银器——他当年想送给竺叶的及笄礼,可惜,图纸刚画好,庆王府便被抄家,苗疆的东西自是不能让老皇帝知晓,他便将图纸给了老管家。
——“钟叔,能帮我打份银器吗?”
打银,需自小便练。
当时的长渡只是想给钟叔留一份念想。
可谁知,兜兜转转,竟真有故人相逢的一日,故人相逢,总是激动欢欣的,可物是人非,又徒增些悲痛。
钟叔哭过一遭后,小心翼翼的将银器从柜子里拿了出来,他反复叹息道:“小殿下你们终于来了。”
他活着,似乎就是为了等这一天。
等庆王府洗刷冤屈,等庆王府的故人找来。
后来碾转来到寄春镇,勉强开了个杂货铺,他等着故人来赴约,可实在是太久,久到他都以为自己很早便入了黄泉。
长渡郑重的接过银饰,他俯身行礼道:“钟叔,多谢您。”
钟叔赶忙扶起长渡,老泪纵横:“小殿下怎么能向老奴行礼呢。”
他说着说着,似乎想到什么,又小心翼翼的问:“庆王府洗刷了冤屈吗?”
长渡看向他:“不负所望。”
钟叔连说几个好,声调抬高,神采奕奕。
他又看向竺叶,欣慰道:“小小姐还是这般漂亮。”
竺叶的面上并没有染上悲痛,她弯了弯眉眼:“钟叔。”
长渡牵过竺叶的手。
钟叔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便听到长渡说道:“钟叔,我们刚成婚不久,她是我的妻子。”
钟叔没多震惊,又是连说几个好字,连忙问了婚宴等事情,长渡照常回答,说话间,已然暮色四合,钟叔便同长渡提起留宿一事,长渡便说了已然登记过客栈。
说到此,便要分离了。
竺叶牵着长渡的手,蹦跳着往前走,她似乎更平常没什么不同,却在跳过水坑时,往回看了一眼。
杂货铺上挂着几串风铃。
钟叔的面容被掩盖在风铃后面,人老了,眼睛便容易浑浊,他看不清竺叶回头的模样,依旧倚靠在柜台上,远远望过去的时候,像是一道剪影,像是一截枯木,恍若遗留在旧时代的人。竺叶错愣的看着,她突然松开长渡的手,往回走去,身影带起的风将檐角上的风铃吹得叮当直响,她取下花带上的香囊,将银子挪到钟叔面前。
“小小姐……”
“谢谢钟叔给我打银器。”
她还没等钟叔说话,便一溜烟的跑出了杂货铺,长渡在台阶下面等她,彼时恰好夕阳余晖笼到长渡的身上,他那张清冷的面容倒是多了些暖色。
竺叶扑到长渡身上,她的情绪后知后觉,此时眼睛亮晶晶的盯着长渡,冒名说了句话:“我是你的妻子。”
长渡扶着她的腰,避免她摔倒,闻言轻声道:
“你是我的竺叶。”
.
回客栈路上,玩够水花的稚童又撅着臀部,凑到墙角在看蚂蚁搬。
竺叶虽有些瞌睡了,但看到围一圈人的时候——哪怕是小孩子,依旧有些好奇的看了过去。
一排蚂蚁,正在搬家。
她百无聊赖的收回视线,垂着眼帘,又想睡觉——天气实在是太冷了些。
蚂蚁搬家,预示着有雨。
可竺叶并不怕雨,她亦步亦趋的跟着长渡,回了客栈。
长渡见她乏得厉害,便要了盆热水,替她沐浴,竺叶似乎是害怕他做什么,沐浴过程,勉强撑着眼皮,盯着他看。
她的眼睛很大,脸又很小。
撑着眼皮看人的时候,有种小动物的专注和警惕。
看得长渡有些想逗她,刚俯身时,她便掩耳盗铃的捂着脸:“我要睡觉。”
竺叶用手捂着脸,手指却分开个缝,看向长渡,见长渡依旧面无表情的俯身,她气得想要骂长渡时,长渡却将她抱了起来,替她擦干身体,放在了床上。
他笑着看竺叶:“乖乖以为我想做什么?”
窗外朔风骤起,墨色晕染的天空似乎破了个洞,毫无预兆的大雨从洞里砸落,噼里啪啦的拍打着窗户,紧接着便是雷声,滚雷从天边奏响,惊得人心肝一颤。
如若是以前,竺叶定会兴致勃勃的扒着窗户一探究竟,可是许是天气太冷,她控制不住的阖着眼帘。
长渡一怔,俯身去闻她的鼻息。
墙角处的竹叶青却难得没有睡着,它似乎很躁动,反复的在地面打着滚,不光是它,竺叶的其他蛊虫也在地面滚动着。
长渡看了它们一眼,准备起身去巫山一探究竟,可他刚要出门,竹叶青也嘶嘶的吐着舌头,缠上了他的手腕。
竹叶青对他并不亲近。
长渡盯着竹叶青猩红的眼睛看了会,但他急着去巫山寻药:“你留下,看好你主人。她最近总是在睡觉。”
竹叶青闻言更是躁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