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死那个苗疆妖女(183)
常因给林言倒了杯茶,温声道:“师弟息怒,总是生气,对肝不好。”
闻言林言连茶都没喝下去,他怒视着常因,阴阳怪气道:“你现今倒是心如止水,万事不理,你看看你那一峰的徒弟,说是你教出来的,还不如说是那个兔崽子教出来,个个对那个兔崽子抱着一万分的尊崇!”
常因见林言不喝茶,便伸手将茶杯拿走,慢慢品味,林言气得伸手指他:“那是我的茶!”
“你不是不喝吗?”
常因话落,趁林言拂袖离去之前,缓缓道:“不说是长思峰,就连你的长静峰不也相信他吗?他同师兄弟关系好,这又不是你我能决定的。”
林言气得胸廓起伏,他一手拍在桌面:“那些个弟子实力不济,看不清也正常,你总是能看清,你自己说说,他那剑气是对着谁的?”
常因因他这话,短暂陷入沉思。
长渡的剑气偏冷,若他不想伤人,剑气便会如他在扶摇台上同同辈论剑一般,柔和但有韧劲,可他若是存了杀意,剑气便如霜雪般,铺天盖地的砸在人的面上。
常因体验到他的杀意。
年少时的阿奴提着剑去寻仇,剑气便冷如霜雪,虽稚嫩但杀气盎然,而这次,长渡的杀意比年少时有过之而无不及,甚至因他内力的增长,剑气如冰雪,杀意深重。
他从他的剑意中,
能感受得到,他是真的想要杀死高丘上除那少女之外的其余人。
常因初起时,确实震惊到不可置信——哪怕是年少时阿奴被灭家,他提剑去寻仇时,也没伤及无辜,甚至未伤及仇人的家人,还见老弱妇孺,丢下了银两。
说来可笑得是,
杀人的,反倒是丢下了银两。
可这次不同,
常因甚至不知道那些镇民何时惹了长渡,他只能一边护着镇民,一边训斥着长渡。
长渡似听到他的训斥,非但没有收手,反而剑气更快。
常因还没回神时,听到林言一顿铺天盖地的骂声,末了,他道:
“他那剑,分明是对着一群无辜之人的!”
林言越说越气,却见常因跟个木头般的不发一言,气得直接起身,刚走几步,勉强平静了怒意,转身看向常因,沉声道:
“他若还是这般,是非不分,我定会对他出手。”
常因因此话勉强掀开了眼帘。
他看向林言的面容,林言因是戒律堂的长老,常年蹙眉,哪怕此时面无表情,眉心依旧有道深重的皱褶。
他忽然想起了。
林言曾经好像总是笑着的,面颊白净,笑得时候,跟个小傻子似的。
怎么…怎么会变成这样了呢?
常因勉强冲他勾了下唇,似乎想要活跃一下过于凝重的气氛:“师弟,你也打不过他。”
林言闻言更怒,他勉强压下怒气,扭头便打开房门。
穿堂风淌过屋内,林言的声音被风吹过,好似变得稚嫩了些:
“打不过,我也会保护无辜之人。”
“我不是你,常因,你就是个懦夫。”
“哐当”一声,房门被人狠狠甩上。
常因闭了闭眼睛,他听清林言大踏步走过地面的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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寄春镇入了夜,夜里更静,天空上难得分散着几粒星星,似昭示着明日是个好天气,可寄春镇的镇民依旧不敢睡得太死,始终保持警惕,生怕洪水再来时,躲避不及。
长渡坐在椅凳上,盯着躺在床榻上的竺叶看——自洪水那日,她用风铃驭黑蛇后,便陷入了沉睡。
她的乌发散着,面颊白净中透着粉色,看上去跟熟睡无异,可她的鼻息却是微弱的。
谁也不知道她能什么时候醒来。
长渡伸出手,指腹还未落在她的面颊时,指腹的影子便先行一步的铺陈在她的面上。她白皙的皮肤被阴影所遮,似是一幅画上落了墨点。
长渡握了握指尖,蓦然收回手。
屋内烛火摇曳,他落在窗户上的影子似像是头蛰伏的兽类,窗户旁放着朵花,恰好这头蛰伏的兽类低头,碰了碰花瓣。
长渡闭上了眼睛,脑海里却呈现出她的面容骨骼,血液流淌在她的血管内,心脏鼓动着,使她的面容呈现出血色,他的手放在她的心脏位置,感受着她微弱跳动的心脏,唇瓣却撬开她的唇,含住她的舌尖。
他没有进行下一步动作,就这样俯身含着她的舌尖。
他听人说过。
舌为心之苗。
他这般含着她的舌尖,是不是,像是含住了她的心脏。
长渡这般想着,眉眼上的朱砂滚烫红润,血脉鼓动着,皮肤因充血而发红,浑身兴奋到颤抖,呼吸却越发小心翼翼。
他含着她的舌尖含了半响,才伸出手,刚以掌风熄灭烛火,微微同她分开,左眼淌过的泪水砸在她的锁骨上。
阴影处,她的睫毛似颤了下。
长渡伸手握着她的被角,似乎要掀开她的寝被时,耳尖却微动,视线快速瞥过窗户上,似乎预料到来人的身份,掖了掖她的被角,站起身,在来人敲门时,将门打开。
他靠在门前,虽是看着常因,但余光一直盯着竺叶,似乎不看着她,他的视线便无从落角,还不如当个瞎子。
常因看着他的动作。
他一直是有礼的,这次却没有行礼,似乎是因为拱手行礼那一瞬,竺叶便会消失在他的视角里。
夜间的风有些冷了,冷风吹拂过院内的落叶,常因压低声音开口道:“长渡,你还记得……”
他话音未落,长渡便低声打断他:“常因长老,我没有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