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死那个苗疆妖女(207)
长渡从未遇过这般强劲的对手。
他学剑至今,难得感到吃力。
巫溪行未操纵蛊虫,但凭内力,便与他打得有来有回,甚至还温和同长渡说百年之间的事情,说起长渡被冤死的父母兄弟,说起长渡被追杀的往事。
他的声音蛊惑。
若稍有分神,就有可能被拖进巫溪行的话语逻辑中。
控蛊人,多善蛊惑人心。
长渡根本不接他的话,他面无表情,宛若一台只知出剑的工具。
巫溪行见此路不通,又温和笑道:
“百年间来,我养过很多孩子,这些孩子大多都不合我的心意,唯有竺叶,很符我的心意。”
长渡一剑斩了过去。
巫溪行偏头避开,笑道:
“如若我二兄在世,她便很像是我二兄的孩子。我二兄有两个酒窝,竺叶也有两个酒窝。她的面部轮廓也很像我二兄。”
“她出生那日,便有竹叶青来寻她。我二兄亦是。”
“边疆长乐村有一等郎归的石像。”
“二兄被杀死前,和黎朝女子相约终身。据说那女子曾是二品官员的嫡女,后才知道原是抱错,她其实只是边疆贫苦人家的姑娘。”
“她回家那日,便遇见了二兄。”
“他们相约终身。”
“二兄害怕爱侣不能接受自己的异族身份,便隐瞒着我们,从小兵做起,守卫他爱人的家国。”
“二兄至死,他的爱侣也以为他死在战场上。”
“她独自抚养孩子长大。孩子长大后成婚生子,又是历经一个轮回。”
“虽历经百年,但竺叶依旧是二兄的血脉。是以,等她调皮回来后,我并没有如同对待其他孩子般对她,还给她塑造了个美好的童年。”
长渡和巫溪行的动作太快。
底下人几乎看不清他们的身形,只能隐约看见武器相接的幻影,可底下人却能听清巫溪行的话语。
底下人不由有些骚动——蜀山首席大弟子不是跟苗疆妖女跑了吗,如若上方的控蛊人真得是这妖女的父亲,长渡还会拼尽全力对付他吗?
巫溪行笑着扫了眼底下骚动的人群,他踢开长渡手中的剑,无奈的耸了耸肩,叹息道:“你看,人群依旧是这般愚昧。”
错身时,巫溪行笑道:
“你为他们卖命又有什么用呢?”
“不如为我所用。”
“至少,我会完完整整将竺叶还给你。”
雨势虽小,但长久待在雨下。
长渡的衣衫全湿,乌发湿漉漉的贴在肩颈处,他握着剑柄的手背青筋盘踞,指腹发白,因此话踉跄一步。
巫溪行微眯眼,袖子雯时缠上长渡的脖颈,刚拉紧时,胸廓却被利刃刺进,难得的疼痛让巫溪行一僵。
长渡翻身踢开巫溪行的袖子。
他将剑尖刺得更深些,强忍着内伤,面无表情看向巫溪行,眸光冷戾,声线冷然:
“你给她制造了场幻梦,让她看不清梦境和现实。我还要感谢你吗?”
“不用你施舍,我要她长命百岁,我要她自己选择。”
巫溪行想要得根本不是他体内的琉璃心,反而是竺叶体内的寄生蛊。只有杀死巫溪行,竺叶才能活下去。
巫溪行以内力震开长剑,身体被迫下坠,跌至阵眼,他猛然吐出口血来,声音冷了下去:“我倒是小瞧了你。”
长渡蓦然吐出口血来,他伸手按住胸廓,勉强稍做歇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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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声愈大,树叶被吹得簌簌作响。
刚停了雨,此时又开始落雨,竺叶撑起青绿油纸伞,提着裙摆往前走,她晃了晃风铃,可红线蛊虫始终未被引出,她烦躁的抓了抓头发,跟在竹叶青的身后。
过多的记忆挤压着她的脑袋,竺叶只觉脑袋像是要被炸开似的疼痛,她伸手揉了揉太阳穴,想给自己下一剂幻蛊。
幻蛊?
竺叶望着面前的雨幕,她突然想起件事——苗疆四大禁蛊。
当年在灵安镇时,她瞧见过墨蜘练得复生蛊。如若要练复生蛊,巫溪行并不需要费这么大的心神,难不成他要练得是…往生蛊?
竺叶瞳孔骤缩。
雨雾渐大,她的视野被白雾覆盖。
据说往生蛊可逆转乾坤,使人重回过去。
而要重回过去,先需选一时间点,在此时间点上的人物都应还原。
往生蛊最难取得材料,便是这一时间点上,命格相似之人至愉至悲的心头血。
天边雯时惊起道雷声,竺叶的视线短暂恢复清明,她握紧手中的伞柄,慢半拍的意识到后背已然出了层虚汗。
她一直不明白寄生蛊寄生于中蛊者体内,究竟是靠什么活着的?如若是靠中蛊者的心头血呢?
寄生蛊靠吸取心头血。
那巫溪行说得琉璃心不就是个幌子——他从始至终都没想过要琉璃心,他只是想要命格相似之人的寄生蛊心头血。
他想要得是,
她体内的寄生蛊,她至情至悲下的心头血。
怪不得她成婚那日,便觉得浑身不受控制。
巫溪行的目的是她。
如若她下山,死得就是她。
她会被寄生蛊吸干血,脏兮兮的离开这个世间。
竺叶这般想着,她慢慢停下了脚步。
“噌”得一声。
竹叶青跃进灌木丛,竺叶眼疾手快的拽住它的尾巴,不满的警告它:“不许钻来钻去,这样脏死了。”
竹叶青委屈的用尾巴甩了甩竺叶的腕骨。
竺叶向前一步,望见山间蜿蜒小路。
困阵,莫名其妙,破了。
竺叶神色莫名的盯着山间小路,她听到自己胸腔内的心脏拼命的跳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