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五倒是机灵,在纪氏发现他之前,提着篮子溜掉了。
而袁瑶衣便安安静静站在那儿,等纪氏走过来的时候,只是朝对方作福,不说一句话。
纪氏瞅了眼槐树下的女子,气的咬牙切齿。匆匆忙忙跑来厚山镇,放低姿态说好话相求,到头来还是一肚子气。
偏偏,她又不好发火,如今真是气得浑身发抖。
袁瑶衣看着那月霜色从面前闪过,便知道纪氏是离开了。抬头时,果然见人正走过拐角,可能走得太快,一脚踩上裙摆,差点儿摔去地上。
那个詹钥是个不省心的,这回可让纪氏焦头烂额了。
“你怎么来了?”
身后传来男子清润的声线,袁瑶衣回头,就见着詹铎在几步外。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的,走路连点儿声响都没有。
“世子,”她示意自己手,正抱着文书和卷轴,“这些是重五要我给你的。”
“这小子学会偷懒了,”詹铎笑了声,走上前来,“给我吧。”
他伸手从袁瑶衣手上接过来。
袁瑶衣手里一轻,接着解释道,是重五帮自己去看姨丈。嘴里说着,眼睛却去看詹铎的左腿。
终究,他傍晚爬墙,她到现在都还惦记着。
詹铎抱着文书卷轴,视线落在袁瑶衣手上:“那是什么?”
袁瑶衣手抬起,轻轻晃了两下:“药,我给世子配的,补元气。”
闻言,詹铎唇边微笑,腾出一只手去接过:“适才,你把夫人气得不轻吧?”
“嗯?”袁瑶衣小小一声,不知该如何回他。
詹铎往她身旁一站,拿臂侧轻轻撞她的肩头:“走,进屋去说。”
第87章 第 87 章
县衙的客房分里外两间, 里间是供睡觉休息的卧房,外间用作待客和平日事务。
袁瑶衣走进去,第一眼便看见外间靠墙的书桌上, 迭摞着书籍公文之类。而对面的圆桌上,则摆着两盏茶,是方才用来招待纪氏的。
她把药包往圆桌上一搁,看去詹铎时,他正站去书桌后,将卷轴放下。
“重五都跟你说了?”他抬头往她这边看了眼,然后提笔写着什么。
袁瑶衣知道他所说的是詹钥那件事, 于是点了下头:“说是二公子打死了人。”
屋中响起一声轻笑, 詹铎的薄唇微启:“所以,我躲到这边来了。府中的事乱七八糟,着实让人头疼。”
房门开着,轻风从外面进来,带着清甜的槐花香。
袁瑶衣也算在国公府待过一段日子,明白高门中规矩多,但更明白里面的错综复杂,亲情淡漠。
或者,平民百姓眼中只看到他们的高贵靓丽, 却没感受到他们之间的残酷。
对于詹钥的事, 她这边不好多问,到底是詹铎他自己的家事。虽说兄弟之间没什么情谊, 但是出了这种事, 应该很头疼。
谁知道就是这么巧呢?大哥在督办兵器偷运案, 弟弟在花楼打死人。
救是不救?救了,就是无视朝廷法典;不救, 詹家族里肯定有人不认同。
还有一点,便是詹钥打死的是北诏使臣,而詹铎的案子,刚好就牵扯到北诏。虽然没有直接明出,那些武器最终偷运出了关外,可是谁又敢保证,詹铎手里没有查到证据呢?
不知为什么,总觉得事情处处透着古怪。
“怎么不说话?”詹铎道,手指着圆桌上,“有点心,你吃着,我把这个写完就陪你。”
他脸上带着笑意,一只毛笔捏在他的指间。
袁瑶衣颔首,遂看去桌子,见到上头小碟里的点心。
“瑶衣。”书桌那边,詹铎又唤了她一声。
“嗯。”袁瑶衣应了声,看向他的时候,他正拿笔杆点了他自己下颌一下。
“别吃太多。”詹铎一笑,那双眸子跟着弯起。
袁瑶衣盯着他的脸看,其实他真正笑起来的时候很好看。牙齿又白又齐,看着有些纯真。
纯真?
她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要论心机深沉,没几个人都比过他。纯真,怎么说都不适合放他身上。
他既有事忙着做,袁瑶衣便安静坐在圆桌旁,手里捏起一块点心,是槐花糕。只闻着香味儿,便让人觉得好吃。
只是他不让她吃太多是为何?他自己又不太吃甜。
这时,一个下人进来。
詹铎将人叫去跟前,将一封信交给对方,而后在人耳边说了什么。后者连连点头,然后带着那封信出了客房。
“我不会在这边留太久,一些琐碎事处理完就会回京。”詹铎重新低下头,伏在案上写着什么。
袁瑶衣咬了一口槐花糕,口齿间满是花香:“宁遮,你是来带他回京城吧?”
“是,”詹铎回应一声,手中的笔如游龙,“还是你能看出来。”
袁瑶衣看过去:“宁遮带回京,这件案子就会开审了,对吧?”
如此的话,姨丈应该很快会回家。
“早些办完了也好,”詹铎道,而后手一提,停止了写字,“只是到时候……”
他的话音卡在那里,并没有再继续往下说。
袁瑶衣只当他想安心处理事务,也就没再说话。
又过了一会儿,方才拿信的下人回来,手里端着个托盘。他走到圆桌旁,取下托盘上的两个汤盅,安稳放至桌面上。
接着将原先的两个茶碗收走,便轻着步子离开了客房。
房中重新变得安静,袁瑶衣坐在这儿,正好能看见院里的槐树。
心中想着,詹铎现在这样忙,便不好打搅他,等重五将篮子带回来,听一嘴姨丈的消息,自己就回去。至于詹铎的腿,且等下次再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