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诚所至(159)
岐黄神君退出内殿,楚殷天君与闵落天后相视一眼。
天君楚殷问道:“你依旧认为他是被人所囚?”
闵落天后点头:“他身上并无半点红尘浊息,他骗得了别人却忘了我曾是九幽冥界之主。”
楚殷天君长叹了口气,遂转头看向踏上沉睡着的闵岳神君。
“从来都是民不举官不究的,既然岐黄有意包庇,本君又有何道理深究不放。”
“那小仙君当真在凌霄殿状告了岳儿?”
“当真,只不过她不要岳儿按照天律受雷刑,只要本君对岳儿隐瞒她如今的行踪,以及……日后的死讯……”
“什么……”
“都是痴儿……”
“所以那小仙君究竟去了哪儿?”
“一重天蟾宫明月殿。”
“竟是那么清冷的去处……”
天君楚殷没再搭话,内殿里一时陷入沉寂,闵落与楚殷对坐于塌边,皆是忧心忡忡地望着面白如雪神元飘忽的闵岳神君。
殿外突然有仙侍来禀:“启禀天君天后,溟霄神君求见。”
“哦?”
天君楚殷面上一凛,刚想说让他进来,殿外又来了一位仙侍禀报道:“启禀天君,大殿下突然有事说改日再来给天君天后请安。”
楚殷天君望向两名仙侍沉着脸缄默了片刻,沉声道:“知道了。”
随着两名仙侍的离开,楚殷天君兀自沉声说了句:“不打自招!”
闵落天后没接话,抬手轻顺了顺楚殷天君起伏不定的心口。
过了半晌,闵落见楚殷天君依旧冷着一张脸注视着自己的袍袖不言不语,只得起身站到他身侧抬手轻揉着他的额角,柔声说道:“儿孙自有儿孙福,你说的……”
楚殷天君长叹一口气:“没有一个省心的……”
一重天
溟霄神君匆匆赶到凌霄殿外,刚让人去通禀,就见到低垂着眼帘缓步而出的岐黄神君。
“岐黄,你……”溟霄神君有些急促地迎了上去。
“大殿下……”岐黄神君停下脚步,没有正眼去看溟霄神君,只是规规矩矩拱手行了一礼。
“岐黄,我……”
溟霄神君下意识得想要伸手去扶岐黄神君参拜的手,却被岐黄神君不动声色地轻轻避过了……
“小神前阵子在人界受了浊息沾染,多谢大殿下帮忙设下结界护持。小神还有事,告辞了。”岐黄神君说完,也不待溟霄神君再回话,转身便走。
“岐黄……”
岐黄神君没回头,径自跃上云头直奔药王神宫而去。
“跟父君母君说,本君宫中突然有事,改日再来请安。”溟霄神君对着仙侍匆匆交代一句便跃上云头追了上去。
溟霄神君在药王神宫外截住岐黄神君的去路。
“岐黄,听我解释!”溟霄几乎是有些失态了。
“大殿下,岐黄已经无碍了,不必再设结界护持了,请回吧!”
岐黄说完绕过溟霄神君,径自进了药王神宫,关上了柴门……
“岐黄……”
溟霄神君望着紧闭的柴门,只觉得胸中凄楚非常,有心想要推开那稀疏简陋的柴门却怎么也抬不起手。
柴门的另一端,岐黄神君眸色黯然,仿佛根本没听到宫里仙侍的问安,魂不守舍脚步虚浮地踏进了内殿。
岐黄神君从怀中取出了一只小瓶,将瓶内的液体倾倒出来一滴凝在指尖看得出神,口中喃喃:“绝情道的小仙君都有伤情泪,而你却还是执迷非去修什么绝情道,真的那么不堪么,不堪到让你宁愿断情绝爱……”
岐黄神君攥紧了小瓶,颓然趴在桌子上,将脸颊深深埋进臂弯之中,良久。
药王神宫的柴门从子夜关到天明,溟霄神君怔愣在门外静立了一整夜,任凭风露打湿了衣衫也浑然不觉……
随着天明的到来,药王神宫里已经有晨起的仙侍出来洒扫,窸窸窣窣的响动让溟霄神君蓦然回神,有些仓惶地在仙侍开启柴门之前逃也似的回了章尾神宫。
溟霄神君回到章尾神宫戴月殿,匆匆拟了一道奏表派人送呈凌霄殿。
魔界动荡虽平,然则百废待兴。溟霄神君自请再去魔界协助魔界重建。
不过半个时辰的功夫,派去送表的仙侍就回来了,还带回了天君的口谕,只一个字:“允。”
然溟霄神君得了天君亲允,心中却又有些后悔了,他去了魔界一千年才回来,这一次不知又要去多久。
可是不去魔界又能躲去哪里呢……那紧闭的柴门让他心如死灰。
三十三重天的风吹不到一重天,一重天的雨亦落不到三十三重天。
蟾宫的明月殿好似被六界遗忘的孤岛,斓鸢仙君独自倚靠在桂花树下,凝望着殿里挂着的画像神色漠然地饮着苦酒。
明月殿历来冷清,月升月落阴晴圆缺都自有天道律法约束,本也无甚需要职守的。故而,自打上一任司月仙官升了品阶以后,蟾宫的仙位就一直空缺着。
此刻的蟾宫只斓鸢仙君一人……
蟾宫在一重天占地最大,却也最为偏僻,所有人赏月都喜欢远远观望,却从没有人愿意踏足蟾宫明月殿。因为,月华固然美,可若是身处明月殿却反而赏不到半点月色了,更何况通往蟾宫的路还异常的崎岖难行。
这里,真的很适合用来想念一个人……
斓鸢仙君随手拾起一截桂枝,在地上深深地划下了一道印子。
日升月落,桂花树下被划了深深浅浅七十几道印记……
这一日晨起,斓鸢仙君只觉四周静谧非常,斓鸢仙君颤抖着伸出手轻轻的击掌……重重的击掌……却依旧听不见半点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