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悲思店(34)

作者: 星号川婵 阅读记录

小宁揉着被掐红的脖子,痛苦嘶哑地喊了句:“盼。”说完撇过脸去,前世的记忆宛如浪拍岸,一层又一层的冲刷着她,过去的不被爱一幕又一幕,与现世的被爱撕扯着,争夺感官上风。

她觉得自己一会儿被那个阿爸侮辱着鞭打着,一会儿又被这个爸爸温柔地抚摸头顶。一边是恐惧,一边是亲昵。

“招。”盼娣居高临下地看着曾经的妹妹小宁,看着她难受皱眉,面无表情,看不出在想什么。

忽然,她苍白墨色的右手顺着小宁刚吹干没多久的柔软秀发,左手又摸摸自己像撮草的发尾,又说:“你现在长得真漂亮。来,帮盼一把吧。”

丢下这么句莫名奇妙的话,她面朝前倒在小宁身上,化为虚无。

沙沙沙——水龙头开关打开了。

躺地上皱眉的人突然睁开眼,眼神不再温和散漫,变得阴郁无光。

她从地上爬起来,揉揉腰腿,感受着这份久违的痛和沉重感,自言自语地道:“原来现在的你的叫康宁吗?康宁康宁,健康安宁,比招娣这名字好听多了。”

光脚走出客厅,警惕地打量着房间。顺着身体记忆找到扔在沙发上的手机,人脸识别,锁开了。

点开出行app,订了一班能最快去到蓉城的票。她需要尽快解开封印,在被发现之前.......

她想要彻底解脱,像招娣一样,重新投胎做人,告别这个关了70年的牢狱。也希望来世也能有个受祝福的名字,而不是为了盼谁的到来。

解开封印很简单,有康宁就行。

在没有星星的黑夜,一架有灯光闪烁的飞机就是当代的星星。

张馨月透过窗户看高空下的建筑物。城市里的路灯像一张网,既照亮了路,也罩住了人们。

她将披肩拉高,机舱的空调有点冷。坐隔壁的男乘客,带着眼罩睡着了,口呼吸,嘴巴一张一合,像金鱼。其他多数乘客也如他一般睡得安静,整个机舱静悄悄。

窗外的景色,与七十年前相比,用沧海桑田形容一点也不为过。

以前的黑,很黑,但是星星很亮。

现在的黑,很亮,比星星还耀眼。

“终究不是以前。”

独自走过的70多年里,身边的人换了一茬又一茬,枯萎了,又长出新的,自己却像一口枯井,只要没被

盼娣招娣(5)

飞机降落在跑道。蓉城到G市只用了两小时。

张馨月随着人流下飞机,出机场,拦下一辆出租返回店里。

推开玻璃店门,门口悬挂的风铃叮当叮当响,那是小宁上一年给挂上去的,说是让死气沉沉的店面增加点活力。

开了灯,一排排的货架被照亮,各种物品塞满了货架。物品看起来有新有旧,不同类别的东西都放在一起有股凌乱感。

虽说凌乱了些,可物品本身即是旧物,沾过因果味的东西,怎么摆都难以光鲜亮丽。

她走近一排看起来最旧的货架上,拂袖而过,件件旧物化为如酒店里的墨球,一颗颗捻入口服下,她没有一次性全吃完,而是把剩下的一半倒入玻璃碗里,用勺子模拟以前作为人进食感觉。

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做了,距离上次是九年前。

进食完,袖子下的伤口愈合,气色也红润了起来。她靠着旧物的怨气活着、靠着恶因恶果活着,她不知道自己该称自己为什么,人不人鬼不鬼,不老不死,因他人的贪念和诅咒而存续着。

她是被希望存在的张馨月,也是不希望存在的盼娣。可是,不管希望与不希望,她们都曾存在过,过去的事实谁也不能抹杀。

现在她们融合了,她的记忆、她的过去,早就融为一体,谁也分不清是谁,既有盼娣的沉默阴郁也有了馨月的爱美与不能舍弃的血脉职责,她们早已成为了一个新的她,世间识别不了的她。

在仪式未进行之前,张馨月还是原来的张馨月,是镇魂世家的直系子孙,因从小体弱,家里的人一直很担心,找来了各种办法都不起效,最后母亲和奶奶动用禁术,瞒着所有人给她找来了替死鬼,才把命续上。

至于那替死鬼是谁,自然是盼娣。

他们算到替死鬼在蓉城的壶江村里,组织了一队人前往,并想办法怎么把人带走,谁知道替死鬼就这么躺在泥泞的山路上,轻轻松松地就带回来了。

人在带回来后,仪式便马上进行,他们把女孩的肢体分别锯开,置于五方,中间放子母架,张馨月躺在上层,没有了四肢一首的盼娣躯体放在下层。

仪式熬了一周后成了,“张馨月”真的好起来了,能下地走路了,能感知气味了,能看见世间色彩了,甚至连灵力也大增,成为了除祖先外的最强灵力者。

一切看似顺利。他们如愿地让馨月站起来,让单薄的直系子孙好起来了,代价仅仅是个奄奄一息女孩。

家里人沉浸在得到便宜的喜悦里,完全不知道他们换下来的只是一具躯体,内容物早就变成乌黑恶臭的诅咒。

当家里人发现馨月和从前不同只是开端。

仪式过去一年,旁系族亲开始频繁出意外,一个接一个的凋零

生活日常7

小宁睁开眼看到的第一个人是妈妈。

耳边是仪器的滴滴滴,空气中飘荡着的是消毒水的味道。

干净亮白的天花板,还有挂着的输液瓶。

她感觉浑身疼痛,鼻子堵塞,头脑昏沉,好似得了场重感冒。

妈妈正在刷手机,还没留意到女儿已经醒来。

小宁轻轻咂咂嘴,又干又苦涩,好希望能有水湿润冒火的喉咙,她鼓起全身的力气说:“妈,想喝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