旷野上的金象(74)
做什么都要一起。
“宋裕。那个中国医生叫宋裕。他还挺有意思的。”楚岁安想到这个一开始对自己示好得有些莫名其妙的男人,轻哂道。
“你可不像是会因为一个人有趣,而选择和他结伴而行的人,楚。”Noah虽然手把着方向盘,但是透过后视镜落在楚岁安身上的目光,掩住了犀利。
“嗯……”楚岁安不会否认,虽然她之前从来没因此反省过自己,但在本罕利的时候宋裕也说过类似的话,比如自己只想着自己的事,看起来从不会为了别人改变习惯。
“我们算是各取所需。”最后她断言。
宋裕让她感受到很多熟悉又陌生的情感。陌生,是因为她叫不上名,也未曾感受。熟悉,是因为好似这一切都是人一生中注定要体验的感受,人将会因为感受到那一切心情而变得完整。
这样功利的话,是很少从楚岁安嘴里听到的。这个女人在行事作风上,其实是很疯狂的理想主义者。
Noah对此没有作出任何评价,只是又透过后视镜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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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Noah的车停在了一个小院子门口,那里面是一个涂着米黄色油漆的小房子,一共两层,外围是院子。
院子的篱笆上爬满了花,草坪修建整齐。
“我一直都有找人帮你打理花园。然后一个月会找一次保洁打扫你的房子。我记得你说这里没有任何重要的东西,所以就擅作主张了。”Noah替楚岁安打开院子门。
“这本来就是你的房子。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楚岁安说。
这里是她在瑞典的住处,当年妈妈过世,Noah找到了她,担心她的状态,强行把她留在瑞典住了不到三个月。
这栋房子是Noah送给她的,说是公司宿舍,但哪家公司会给一个老跑外国新闻的员工分这么好的一个宿舍。
Noah帮着楚岁安把设备和行李放进房间,之后很懂礼节地退了出去。“这里日用品都有,如果有需要又不方便买的,可以联系我。好好休息一下吧,这些天不要想着工作了。”
“那叫我来总部是为了?”楚岁安疑惑。
“这个啊,”Noah一愣,他这才意识到楚岁安这一路反复强调自己不需要休息,可以直接去公司,是因为以为自己耽误了工作进度,“有个电影团队想找你做顾问,我和他们说了你的情况,他们就说可以等。这事不着急,反正电影离开拍还远,现在只是一个筹备期。”
“身体最重要,做个好梦。”Noah转身要替她带上门。
他前脚刚迈出门槛,似是想到什么,顿住。
“嗯,我会的……还有什么事吗?”楚岁安蹲在地上,把行李摊开一半。
电影制作团队?楚岁安眯眼思考,好像是听说有前辈退休之后去给电影团队当顾问的,包括纪录片拍摄。
反正横竖都是为了反战事业做贡献,听起来还真是很有意思。
“那个,”Noah犹豫了一下,转变语气,“少抽点烟。”
说完这句十分逾越的话,他就真的要告辞了。
或者说是转身逃跑。
尽管自己怎么看都算是楚岁安的长辈,可是他实在生怕自己多说哪句话,越过了前辈该有的分寸。
在Noah心里,楚岁安是那种,与爱情无关的女人。
无论是任何男人对她产生好感,都不要表露暧昧。
她不会领情的。
“嗯,很久没抽了。”楚岁安又想起来自己和宋裕去喝酒那一晚上,自己开玩笑说好像真的需要人管,宋裕还真就承担起来管教的责任了。
明明给自己买了烟,最后又一口都不给自己抽。
这人也真算是得了便宜就卖乖?
这句话是这么用的吗?
但听到这话,Noah十分意外:“你戒烟了?你能这么想太好了。”
他还以为楚岁安意识到抽烟对身体不好,所以才戒烟的。
“也不是,就是有人管着。”
楚岁安闷头思忖,含含糊糊应了一声,就和自家老板说了再见。
直到被自己关在房子外面,Noah都没完全消化这句话。
他越想越觉得不对劲,甚至怀疑自己听错了。
有人管着?
谁管得动楚岁安,还是说谁敢管她?
楚岁安是那种会听进去别人说的话的人吗?
第 42 章
那天Noah走了以后,楚岁安先是收拾好自己的东西,然后走进浴室。
果然很干净,洗漱用品齐全,毛巾迭放整齐。
她找到了浴盐,熟练地往浴缸里放了热水。既然Noah说给她找过保洁,那就省去清洗浴缸这一步了。
爵士乐响起,同热水氤氲的蒸汽浮散在空中,随着水波荡来荡去。
炮火轰鸣犹在身侧,在本罕利碰撞出来的伤甚至也还没完全消失。泡进热水的时候,结痂的地方不住发痒。
叫楚岁安想起来宋裕的触碰,也是这般,痒得难耐,像是伤口在愈合的动静。
楚岁安喜欢泡澡,所有紧绷高悬的不安在这时候被温热的水浸泡,好似一时间就溶解在另一种介质中,从她单薄又沉重的躯干中流淌出去。
她贪恋吗?楚岁安沉没在浴缸底部,任凭温水抹杀自己的呼吸。
温存就是这样。想要全身心体验,就要做好死的自觉。
楚岁安这时候不得不承认,她还是怕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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抛开工作,一个人的时候,钟表失去了意义。
衡量时间的角度还有很多。
比如水温变冷,比如一曲终后。
楚岁安在水中近乎睡着,直到唱片转完,填充空气的成分少了大半,昏沉中觉得异样,这才醒过来,顺便也发现水已经凉了,比体温还低上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