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后宿敌给我烧了十年香(196)
“北疆地势复杂,从前羌人依附大魏之时,北疆各位将帅从前也会请羌人作为先锋探路。但……”
她一顿,摇头道:
“但是,我始终觉得羌人不可完全信任。能助你一时,也会毁你一时。”
顾昔潮抬起了头。
沈今鸾看着他,神色肃然,继续道:
“我大哥是因云州城中兵力空虚而被迫投降救民,可云州城中兵力既然都为我阿爹带领出关抗敌。可是,以北疆军全盛之兵力,何以会最终全军覆没?”
“羌人。”顾昔潮回道。
“没错,就是羌人。”沈今鸾面色冷若冰霜,道,“只可能是羌人背叛,使得我阿爹和二哥带兵误入歧途,以致于全军覆没。”
“所以,我二哥死后做鬼在崤山游荡,愤恨不忘的,也是羌人。”
烛火晕开顾昔潮浓烈的眉眼,他的眸光促狭了一息,道:
“我大哥死前曾告之我,他当时赶去支援沈楔,只见漫山遍野皆是北疆军的尸首,却甚少见到羌人尸首。他也同样推断,是那一支领路的羌人叛逃,北疆军才会被埋伏的北狄大军一网打尽。”
所以北狄明河公主憎恨羌人。
到底是顾家大郎,身残不屈,搅弄风云,能使得他之恨,成为北狄掌权者之恨。
沈今鸾点点头,一字一句地道:
“不错。我记得阿伊勃说起过,老羌王至死都想夺回北疆军主帅的尸骨,并非因为我阿爹对他有恩,而是他在愧疚悔恨不该背叛我阿爹。以致于,羌人这十五年来被迫受北狄奴役。”
旧案盘根错节,如此推演,似乎拨云见雾,明晰了几分。
顾昔潮还是紧锁眉头,双唇紧抿,望向她,问道:
“你可有想过,当年的羌人为何会突然叛变?”
沈今鸾摇了摇头:
“我不知道。我只知草原牧族人心不定,惯于首鼠两端,行背叛之举。”
“此次再战云州,我劝将军,不可尽信羌人。”
顾昔潮却道:
“当年羌人叛变,必有缘由。”
“此一时,彼一时。你我在羌族部落同历艰险,也见过阿伊勃,阿密当,邑都,莽机这样一诺千金的汉子。人心复杂,不能一概而论。”
她和他对羌人的看法从来都有分歧。
一路险境,邑都等人救过他们,也救下不少牙帐的北疆军旧部,一同历经生死,相互扶持,她对他们心存感激。
却实在不能肯定羌人一族的忠诚。
此时说不过他,沈今鸾心中嗤之以鼻,闷哼道:
“你觉得好便好。不要到时候又像歧山部一样,要我来救你。”
顾昔潮撩起眼皮,见今日她的魂魄精神头不错,突然问道:
“你今日做了什么?可好些了?”
沈今鸾满心想着云州战局和自己入京的谋划,此时回过神来,薄唇一抿,冷静地回道:
“将军不是让我为你熏衣么。”
她今日确实装模作样,随手为他熏了几件衣袍。
顾昔潮看了一眼榻上摊着的袍衫,举步正往深处的斗柜走去。
沈今鸾心下一紧,魂魄飘得飞快,在他面前晃晃悠悠,想要拦着却无济于事。
男人抬臂撩开帘幕,走了几步,像是想起了什么,脚步忽然停住了。
而后,他掉头往回走。正好与紧紧跟着他的魂魄撞个满怀。
一人一鬼,显然都不想靠近那一面斗柜。
沈今鸾眉头一蹙,也敏锐地发现了他的异样。
那一面密封的斗柜,定是藏了他的什么秘密。她不由挑眉道:
“我好奇,这柜中是何物?竟被将军封存至此?”
贺芸娘的那一番话后,她疑心不灭,顾昔潮身上任何一丝疑点她都不想放过。
顾昔潮面容平静无波,像是一滩沉寂已久的死水。
“将军不是说,你我夫妻。那你的东西就是我的。”
她凑过去,来到他坚实的胸膛面前,雾气般的手指戳了戳他心口,道:
“难不成那柜中有见不得人的东西,将军不让我看?”
男人终是缓缓抬眸望向她,目光专注,暗影里的眼睫却在颤:
“这柜中,是我心上人的旧物。”
“她,素来不喜别人碰她的东西。”
他看着她,眼底一贯的冷漠麻木,讳莫如深。
此刻却暗燃着不可探究的焰:
“请娘娘不要擅动。”
全然没料到是这么个回答,沈今鸾愣在原地,失了神。
胸口中像是有一股什么在激荡,不断涌上喉头,唇齿之间还能尝到最深处的酸涩,还带着一丝苦意。
他喜欢一个人那么多年。
当初宁肯不要军功也要向先帝求娶。后来,她不愿意嫁,他就孤身一人来了北疆,始终孑然一身。
直到她死后还留着她的东西,不许旁人动分毫。
虽不知究竟那位心上人的什么东西。即便他说得再含糊,她也瞬间没了再强问出个所以然的勇气。
贺三郎还躲藏在旁边那一面斗柜中,她需以大局为重。
顾昔潮秉烛在榻边,将她翻转过来,又为她渡阳气。
同卧帐中,她无端生了抗拒,背身向他,蜷缩起来,不欲与他相触。
想要推开,却一直被他紧紧圈在怀中,揽住了纤细如缕的月要月支。
经过几夜来的锤炼,丝滑熟练,像是迷恋沉醉一般地,与她纠缠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