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是良宵(139)
只有书悦知道,这是经历太多以后的麻木,她的脑海里不由出现一个小小的江斯淮,常年一个人守在空旷的房子里,因为不再有期待,所以不会有落空。
这就是完全封闭而孤独的他。
书悦握住他的手,语气低下来,“以后不会了,有我帮你签字。”
江斯淮轻笑出声,偏过头看着她问,“签什么?”
“病危通知书还是手术签字单?我说书悦小朋友,你能不能盼我点好。”
“你别笑了。”书悦投去嗔怪的一眼,被他落在耳畔的笑声撩拨的心里发痒。
又听见江斯淮“嘶”了一声,赶紧关心道,“是不是扯到伤口了?痛不痛?”
“你到底是怎么敢空手接白刃的。”
江斯淮一边忍着痛一边听她在耳边絮絮叨叨念着,像个24小时充满电的复读机一样,他头一回不觉得这样的说话声吵闹,反而像速效止痛药似的,慢慢抚平他伤口的痛。
他在这样的时刻难得带了点玩世不恭的笑意。
挑着唇角说:“我不接,那刀不就要落你身上了吗?”
书悦再一次咬住下唇,窗扉间透过的晚风吹动白底黑字的日历本,风翻过一页又一页,将他们相识的日子定格。
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似的,书悦眼睛亮了起来,意有所指说,“江斯淮,你要过生日了。”
江斯淮低低“嗯”了一声,看着她的眼睛,心里一下好像明白了什么。
书悦清了清嗓子,问他,“那你想要什么生日礼物?”
她充满暗示的说:“救命之恩在前,你许什么愿望我都会答应你。”
江斯淮放在身侧的手忽然动了下,他指尖蜷了下,无意识剐过掌心的弧度。
他看着她无比明媚张扬的一张脸,目光微微柔和下来。
还是不带有一丝杂念的说:“那就希望你永远漂漂亮亮的,不要哭。”
“那你这个愿望实现不了了,我妈说我从出生那一刻就开始哇哇大哭,一直哭到长大成人,没有人陪我睡觉我要哭,吃不饱饭我也要哭,我就是一个爱哭的小女孩,所以我爸妈才给我取一个悦字,喜欢我一生喜悦,少点烦扰的哭声。”
书悦抱起手臂,抬着下巴对他说,“换个愿望吧,这个肯定是实现不了了。”
她故意恶声恶气说:“不仅实现不了,而且我可提前告诉过你了,下次我哭的时候你不要太惊讶。”
江斯淮失笑:“那能怎么办,娶都娶了。”
“是啊,没办法,你只能容忍这样的我。”
书悦说:“律所的工作我会都帮你带到医院,这段时间你就好好在这里修养吧。我是你名正言顺的助理,有什么要交代的事情就尽管和我说,毕竟我也不是很想白拿你的工资。”
“做你的老婆当然不可以吩咐我,但是作为你的助理,不是很重要的工作就都给我干吧,我这个人还是非常公私分明的。”
书悦一连串的命令落下来,她站起来,还是头一回以这种居高临下的姿态看江斯淮,就好像他们两个人的身份扭转一样。
她心里忽然有些感慨,如果能够多给她五年的时间,她一定会以最好的姿态出现在江斯淮面前。
一定能够帮他解决事业上所有的难题,而不是像初出茅庐的菜鸟一样,跌跌撞撞走在他身后。
江斯淮好整以暇看着她这副吩咐人的状态。
看着她凶巴巴地把他手边厚厚一沓资料都带走,像管教小朋友一样规定了每天的休息和睡眠之间。
在最后,她终于决定要走。
江斯淮却一反常态拉住了她的手。
他点了点自己的嘴唇,提醒她,“救命之恩。”
书悦脸“噌”的一下红了,她弯下腰,像风一样在他耳边匆匆掠过。
出门的时候刚好撞到来查房的医生,她顶着一张通红的脸,连声说着“抱歉”。
年轻的医生手里拿着病历本,低头看了眼病人信息,又往里探了一眼,像是最终确定似的,忽然轻笑出声。
“你们是夫妻关系?”
医生“好心”提醒道:“有些事情要节制一点,至少前两个月恢复期不太行。”
书悦一下就听懂了这句话的意思。
她羞愤欲绝:“我们只是接吻!”
“哦,接吻也要克制一点。”
付桥进去的时候,江斯淮刚刚躺下。
他神情淡淡的,眼皮都没多抬一下,明显就是不想搭理的样子。
作为多年好友,付桥早就习惯他这副又冷淡又拽的样子。
他嗤笑一声,毫不客气嘲讽,“怎么的,江大律师,这是因为脸太臭被捅进医院了?”
“那是你老婆?”
他摘下工作牌,痞里痞气抵了下左腮,“挺漂亮的。”
听到书悦的名字,江斯淮慢慢睁开眼睛。
他的视线淡淡落在付桥脸上,还是老样子,语气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
“我结婚的消息你不是早知道?”
“听说了,不过我听说的版本怎么是父母相亲,家族联姻呢?”付桥啧了一声,“但我刚刚一看,你们两个不是打的挺火热吗?”
江斯淮瞥了他一眼:“你从哪里看出来火热这两个字的?”
付桥嗤笑道:“别装了,不喜欢你给人家挡刀?”
“8cm长的刀口,要多伟大的爱情才值得你这个利己主义者这样?”
听到付桥的话,江斯淮眨了下眼睛。
他伸手从付桥的口袋里拿了枝彩色笔,无聊着在草稿纸上写写画画,渐渐,写下所有的文字都变成一个个小小的问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