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人愿意，所长也有些不好意思，微微咳了声，目光又重新落在书悦脸上。

他苦口佛心叮嘱道：“对了小书，我有点话想和你说。”

书悦心里暗道一声不好，所长什么都好，就是年纪大了要面子，特别怕冷场。

像是为了应她的猜测，接下来所长果然说，“其实我们这儿很自由，大家来来去去的，我也没把你们当员工。”

“所以不用担心什么办公室恋情哈，大家都很开明，千万不要为一时的工作耽误一辈子的幸福。”

同事们的眼睛一下又亮了起来。

书悦无语地扯了扯唇角，带着点敷衍说，“所长，我没那么为工作奉献终身。”

“大家千万别担心，如果有进度了，走之前该要的份子钱我一个都不会少。”

“尤其所长您，得包个大的吧？”

所长摸了摸自己空瘪瘪的钱包，抬起头望着屋顶，硬生生假装没听见她这句话。

剩下的几个同事也有模学样，装作没听见，笑话，一个月几百块的志愿补贴，谁手里是富裕的？

见效果达到，书悦勾了勾唇角。

“对了，中秋值班的名单定我吧，我中秋不回去。”

“你不回家？”所长挺震惊，小姑娘来这儿有三个月了，一天假没休，一声不吭就这么干下去，他佩服地看着她，也是怕她反悔，一拍桌子立刻敲定。

“行，那就你了。所里发的中秋补贴，我就给你一个。”

书悦低头看着所长拎过来的两盒月饼，如果她记忆没出错，上班第一天去库房领材料的时候，她就在角落看见这两盒积灰的月饼。

不会是去年采买剩下来的库存吧？

晨会结束，半干的衣服被会议室暖风空调吹的几乎全干。

书悦拎着两盒月饼慢悠悠往回走，刚好看见院门口，江斯淮正开着车打算往外驶。

她走过去，敲了敲他的车门。

江斯淮降下车窗，朝她偏了偏头。

他含着笑说：“怎么，想和我一起走？”

“少自作多情了。”

书悦拉开车门，把两盒月饼扔进他怀里，“所里给的中秋补贴。”

看到月饼，江斯淮冷不丁想到某个节日的到来。

他对节日的感觉很淡，又或者说，他从来没过过什么节日。

中秋节，是应该一家人在一起的日子吗？

江斯淮心里下了某个决定，他抬起头温声和她说，“过两天我要回港岛一趟。”

书悦“嗯”了一声，总感觉他这句话还有下一句。

她目光移到旁边的绿树上，有点儿逃避地说，“我中秋留在这儿。”

“要帮你带点什么吗？”

书悦摇摇头，金银珠宝、贵重首饰，那些值钱的东西统统都被她留在原地，没什么是真正属于她的东西。

她心里一下有点空，微敛着神色，站在原地不说话。

江斯淮也不急着走，就这样安静地等着她。

好半响，书悦醒过来，从他车旁移开脚步。

他却一下能洞悉她的心似的，善解人意说了句，“爸妈那边，我会帮你带好的。”

是谁的爸妈呢？

书悦死死咬住下唇，鼻头一下就酸了。

她目光着江斯淮的车离开，看这个大院又开始变得空荡荡，萧瑟的秋意从敞开的衣领窜入，她打了个寒颤。

一丝突兀的鸣笛声响起，嚣张的有点不像是江斯淮的风格。

书悦站在原地愣了下，看见属于江斯淮的那辆车又停了下来，她神色微怔，也只是那一霎，之后毫不犹豫就向他小跑过去。

江斯淮的那扇车窗又摇了下来。

他优越的侧脸映在一片恰好的山河之中，发丝被风吹的微微扬起，露出一双明亮温润的眼睛，格外令人安心地看着她说——

“等我回来。”

*

回港岛那天是个阴雨天，台风菲奥娜的忽然登陆让江斯淮不得不延迟了回去的时间。

他们几个聚在梁聿风的酒吧里玩，恶劣天气，周边店铺早就歇业，梁聿风自从结婚以后就没什么进取心，早早关了店，美其名曰回家陪老婆看电影。

周思珩嘲笑他没志气，那些爱情电影有什么好看的，缠绵悱恻得让人受不了。

他话题很快一转，问到了江斯淮身上。

“你老婆追上没？”

江斯淮动作顿了下，随后神态自若拨弄着吧台上的贝斯，他不说话，额头压着一顶深黑色的贝雷帽，气质冷淡的突出。

整个人就这么慵懒的站着，不吝的气质足够吸引眼球，倘若今天台下有观众，一定全场会为他爆灯。

周思珩瞥了一眼他今天够休闲的打扮，嘟囔着平时要有这一半的觉悟，又怎么可能到手的老婆硬生生飞到千里之外。

坐在他对面的季争渡笑了笑，他手里端了一杯绿茶底的特调酒，花茶和酒精的奇妙结合，这滋味挺新鲜。

他低下头漫不经心抿了口，没给面子，把周大少爷心里面的想法都说了出来。

“其实他是希望你快点追到人赶回来，早点给律所打工。”

江斯淮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他递了个眼神给周思珩，那里面的意思表达的很明确，大概就是他想的太美，永远不会有那么一天。

周思珩嗤笑一声：“怎么，追爱情你还追上瘾了？阿聿是个恋爱脑我认了，难道你江大律师也要走他老路？”

“我手里有几个并购案你要不然看一看，你肯定感兴趣。”

“不看。”

“所里我给你留的人还不够你差遣？”

江斯淮放下贝斯，从台上走下来，一路的星光渡在他宽窄合宜的肩背，他踩着这样灼灼华光走下来，周身的气息温润如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