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是良宵(168)
“刚刚阿聿来找我定娃娃亲,看来我得努力点。”
周思珩一听这话,感觉天都塌了。
这还是他那个为了工作能三天飞四个国家,24个小时不眠不休的好兄弟吗?
周思珩最瞧不起这些满脑子都是爱情的恋爱脑,好像谈一场恋爱,生活完全就是甜蜜的棉花糖泡泡,陷没在里面就再也出不来。
他冷冷嘲笑梁聿风:“切,他自己那儿还八字没一撇。”
“所以他不是努力了吗?”季争渡瞥了他一眼,心领神会地问,“怎么,难道你和温如琢恋爱的时候,就没想过未来?”
“没想过你们的孩子叫什么名字,会是个男孩还是女孩?”
周思珩一下住了嘴,他桀骜不驯的眉眼在听见某个名字后罕见地温顺下来。
江斯淮顺道关心一下他:“你怎么样了?”
毕竟他们两个是同一天跑掉老婆的患难兄弟。
“我和她啊,有的纠缠。”
周思珩轻飘飘落下这句话,装满冰块的伏特加被他晃的叮当响,他一饮而尽,无比张扬的声音在空旷的酒吧回响。
“反正天长地久,我是要和她纠缠一辈子的。”
江斯淮了然地笑了起来,也是这时候,他低下头把翻盖在桌面上的手机打开,还是刚刚的短信界面,发出来的消息一条也没有人回复。
林碧蔓还是怨怪他的,因为他和书悦假结婚的事情,她已经禁止他登门拜访。
江斯淮知道这事是自己做的欠妥帖了,那时候没想那么多,布达佩斯的缘分太浅,在港岛遇见的那一眼,他想法没过脑子,就这么冲动地说出来。
他喝了口水,心里忽然闪过什么想法,把相册里一张书悦的照片调出来,发过去。
这是书悦下乡走访时候他拍的一张,当时美其名曰“宣传素材”,其实所里哪需要那么多照片,都被他存在自己的相册里。
这张照片里,她穿着当地居民的特色衣服,长发被大肠发圈丸成一个低马尾垂在胸前,捏着一支笔,低眉记录着什么,难得的乖顺。
果然,三秒后立刻得到了林碧蔓的回电。
江斯淮低头看了眼,打了个眼色,走到长廊尽头,推开里面隔音最好的一间包厢。
他没开灯,整个人就沉在夜色里,褪掉外面那些灯红酒绿的热闹,江斯淮倏忽意识到一种从未有的孤独感开始像藤蔓爬上他脊背。
才只是分别两三天,他就已经开始思念。
江斯淮主动开口打了个招呼。
电话那边的林碧蔓迟迟没有开口,过了会儿,似乎是话筒拿近了的电流声,她声音绷着,听起来尚有余怒未消。
“她过的怎么样?”
“还不错。”
“哪里不错,下巴都瘦出尖来了,这么不听话,活该自己受罪。”
林碧蔓又忍不住絮叨起来,从衣着打扮到皮肤状态,几乎是带着点找茬的角度将书悦从头到脚挑剔了一遍。
江斯淮能听出来这不好听的批评里带着一颗母亲关怀的心,他对这样的感情感到陌生又新奇,于是格外又耐心地听完。
他顿了下,也渐渐学着和林碧蔓分享一些书悦的事情,譬如她得了十佳志愿者的称号,十月一还要作为代表去参加由市长亲自接见的宣讲会。
林碧蔓生硬地问了句:“有照片吗?”
江斯淮发了几张过去,以前总被嘲笑手机内存买了浪费的人,这下已经被满满当当的照片塞满。
他由衷地夸赞道:“这一切都要感谢您的栽培。”
“让他从小认识到山河天地之款,眼里有自在广阔天地。”
林碧蔓微微舒展了笑意,嘴上还是嗔怪道,“那女孩子一个人去那么远的地方也危险啊。”
江斯淮抿住唇,毫不犹豫说,“我过两天去找她。”
林碧蔓一听这话少不得要多想,前些天她就隐隐约约收到了风声,说是江斯淮“离家出走”了。
这不算什么大事,但要放在江斯淮身上,那就是天大的事。
也是眼前看着长大的孩子,这晚来的叛逆期着实让她一惊,后来在聚会上和段丽娟相遇,谈起这事才知道,这离家出走的位置选的真是巧妙,直愣愣就冲着她女儿去了。
林碧蔓脸上挂起笑意:“斯淮啊,你和阿姨说现在是什么意思?”
“不是和我说你们是协议婚姻?”
“程序是形式的,感情是真挚的。”
江斯淮这样说。
林碧蔓脸上笑意更加舒展,她忽然激动地从桌边站起来,原本暗淡的眼睛陡然升腾起希望的光辉。
她不无期盼地恳求他:“那麻烦你把她带回来,回来你们两个好好过日子。”
江斯淮没说话。
他抄着兜走到靠窗的地方,9月的港岛进入了台风季,街上零星的人完美衬托秋意,乍显出几分枯色的榕树簌簌抖落着叶子,一切都是要结束的样子。
包括书悦和林碧蔓之间的事情。
他是她们母女间的第三人,却又不是完全不相干的第三人。有些直白的话,也许作为女儿的书悦说出来更像是心血来潮的叛逆期,但他也说同样的话,立场已经足够鲜明。
于是江斯淮温和而又直接地拒绝了她。
“我不能这样做,我喜欢她,喜欢她勃勃向上的生命力,喜欢她追求自由的无畏和勇敢,作为喜欢她的人,我要做的只能是尊重她、支持她以及追随她,而不是改变她。”
*
中秋夜,书悦坐在大院门槛上,仰着脖子费劲地看头顶的月亮。
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她都瞅了个遍,一点儿也没看见月亮的痕迹,心里正一阵失望呢,隔壁人家的阿姨端了个碗送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