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大秦基建两百年[第四天灾](116)
不知民苦,不配为君。
“阿嚏——”
驷崽揉了揉自己的鼻子,忽地感觉有些冷。
“我……”秦兵说不出话来,行礼请罪,“失礼、了。”
卫鞅将人扶起来:“不怪你失礼。”
他都差点儿要再次红眼眶,背过身去深吸一口气才好。
腹朜还年轻,不如老年时候沉稳,见状已红了眼,默默流下眼泪来。
他抬起手臂擦了一把。
“太子还小,可能尚且不明白,这脱谷机不仅仅是节省了黔首力气,减少黔首劳累的问题。”他抽了下鼻子,“此物在,黔首就能耕种更多田,不怕生下来的娃养不活了。”
哪怕孩子生下来有残疾,起码也能够赡养成长,想法子让他学点手艺,将自己养活。
也不知道这句话戳到了秦兵哪里,他眼泪掉得更厉害了,但是依旧握着长戈,守在背后不动,只是肩膀抖动,眼泪哗哗流下。
嬴驷更不明白了:“他到底在哭什么?”他神色迷茫,扭头看向阿一老师。
阿一知道,却难以开口。
许久,他才弯腰揉着未来君王的脑袋,目色柔和说:“他在为没能看见这个天下的生命哭泣。”
所以,便是为了这些不曾睁眼看世界的生命,都请努力、竭力往前,将战乱止住,让黔首有饭可吃,有衣可穿,有瓦遮头吧。
纵然不能广庇天下角落,能尽可能将这广厦遍布,就遍布。
如此,也好啊。
驷崽还懵懂,阿一却不说话了,令人将谷物装起来,安全装置关上以后,把卷到滚筒的麦秆扯下,扫过盖子,将零碎的麦秆从谷物里捞出来,丢到麦秆堆里去。
一粒小麦隐藏在麦秆中跳出,被秦兵从满是泥的地上捡起来,用手腹揩干净,放回去。
他们用麻袋把小麦装好,连卡在缝隙里的一粒粒都不放过,全部抠出来丢进麻袋扎好,放到推车上。
待会儿还得拿谷粒晾晒,干后试试别的农具效用如何。
小麦的试验田很快就收完一粒粒的谷子,标上对应的编号,送到推车上。剩下几堆稻谷,依旧是让阿一先调试好速度和变速的档位,做好记录,再让两人过瘾。
腹朜看得眼热,也想试试看。
阿一找了个要和卫鞅商议后头农具安排详情的由头,把人劝下来,让腹朜上。
腹朜力气大,手还灵活,速度比卫鞅快不少。
卫鞅才将栎阳依照他们试验田使用了肥料的人家与阿一对照好,分派出几条运输脱谷机的路线,那边就彻底完事儿了。
小二也如实记录好带水的作物重量,依照试验田的分块做好登记,为后续研究肥料做好充足的科学准备。
不过除去小麦和稻谷等可以脱粒的作物,还有一些无法用脱谷机的作物,便只能继续采用原始手段。
没有办法处理的,他们只得先留下卫鞅手下的人处理,先将颗粒状的谷物拉去附近建造了水磨、水碓、水碾的地方。
先前所做的水碓,大部分都用来造纸,舂烂原料,不过如今收割的时候到来,便可以用来舂打谷物脱壳。
水碾子也是一样的原理,不过水碾子有两种。
一种是滚石式的,与晾晒谷子时候,所用的圆柱状滚石,和碾压紧实地面的滚石没有太大区别;另一种是周遭挖一圈坑,一块立起来的圆石片状滚轮沿着这个圆圈滚动,不仅可以去壳,还能将谷物磨成粉末。
然则。
谷物现在还没有晒干,无法脱壳,只是晾晒场也在附近罢了。
而且,也并非所有的谷物都会舂好保存。
晾晒的过程,阿一他们没有办法帮忙,只是做好干湿不同情况的重量登记,以便后面核算不同肥料对作物生长的帮助。
以此,他们可以制定一整套根据不同地力情况,应该使用多少肥料,在不同的阶段,应该使用哪些不同肥料的完整章程。
科学生态的农业发展,才是他们想要追求的发展方法。
亦是,卫鞅在新律之中,明文规定的法子。
等到谷子晒干,他们才抬出扇车,将晾晒过程当中,可能混在里面的灰尘、落叶、碎秆子和空壳吹走。
这么一来,就不用害怕碾米的时候,米会混进太多脏东西,清洗起来麻烦。
扇车结构简单,操纵也很简单,只需要一个人将谷子从上方的口子导入,一人站在旁边,转动把手,安装在里面的木风车就会转动起来,将轻飘飘的东西吹到前面去,重的谷物就会顺着倾斜的木板,落到麻袋里面接着。
晾晒谷子的几日,嬴驷遭了大罪,被阿一逮着,丢去田里面,不许用衫刀,不许用脱谷机,自己一个人收割一亩小麦,一个人用棍子敲打,用手搓。
好好一个养尊处优的太子,搓米搓得双手红肿,笔都要拿不动了。
“顶不住了?”
阿一休憩时候,跑到一旁来看小崽。
驷崽脸蛋被晒得黢黑,泛着不正常的红,可还是咬牙:“我行!”
他不能说不行。
秦国的公子不少,公父并非除了他以外,就没有别的人选继承王位,他既然坐上这个太子的位置,就必须要给公父看到他的决心。
一次犯法,看不清局势,公父或许不会如何,要是多次不成器,公父实在没有选他当下一任秦君的理由。
能得君位者,必定是能够继承公父意志者。
阿一看着倔强的驷崽,眸中闪过一丝掩不住的欣赏。
不愧是秦国的第一任王。
小小年纪,便有如此不凡的决心和觉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