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大秦基建两百年[第四天灾](168)

慕朝云倒是听得津津有味，眼中兴味盎然，好似头一回知晓似的模样。

等到吏散课，她才拉走六六，前往空旷的演武场静候游侠等人到来。

彼时已是落日时分。

残阳如霞，流泻神女身周，将她一身黑衣渡上几丝别样颜色。

她闭目盘腿，坐在演武场中央，如同一尊本就在那里的雕像一般，沉静不动。

若非风动发丝，与飘带齐飞，搅碎天际一汪残破金光，她看起来并不像一个普通的活人。

四遭踏踏脚步逐渐将这里围拢，她听数着脚步声，等人齐全才睁开眼，让最后一丝天光沉入眼底。

六六弯腰伸出手，搀她起来，将秦剑送上，退去一边。

夜幕四合，四周燃起火盆，将周遭照得和暖。

慕朝云并不废话，抬眸扫过众人，开门见山：“谁先来？”

演武场的人分三拨站立，隐有界限，楚墨众人中有一位高壮的短衣男子站出来。

“邓陵氏？”她还记得对方。

每月一次的挑战，几乎都是对方先站出来，半点都不怕第一个出来吃大亏。

“在下酷爱周游列国，女郎称呼我‘游’也行。”

从不对她说话的人，破天荒介绍起自己来，态度上还有几分敬重的意味。

邓陵游么？

倒也是个好名字。

不管对手实力如何，慕朝云素来尊重对手，先互相行揖礼，再出手。

“游。请。”

对方既然报出，不喊就不礼貌了。

邓陵游知道对方武力完胜他，并没有如同第一次那样狂怒，也没有像上次一般不服气，而是毫不犹豫出手，道一句“得罪了”，便拔剑冲向对方。

可惜。

比从前快了一倍多的速度，落在慕朝云眼里还是太慢了，她躲过对方两剑，又格挡开两剑，并给对方一个机会，架住她两招。

“结束了。”

女郎剑鞘就落在邓陵游的利刃上，横在他肩膀。

随同三字一起落下的，还有他手中的剑。

慕朝云话音起时，手腕扭转，以对方利刃为轴，将剑鞘如同飞镖一般，在手中旋转一圈，卡上对方虎口。

剑鞘与利刃摩擦，溅起飞舞火星，刮刷的尖锐声响，让邓陵游下意识侧脸眯眼。

下一刻，虎口一疼，手中的剑便没了。

他踉跄几步才险险站定，看向勾脚将剑拦住，踢回手中握着，往前递给他的女郎。

“你的剑。”

对方嗓音仍然漠然无波，好似并不在意自己的输赢。

邓陵游顺着闪耀火光的剑锋，凝神瞧了对面女郎几眼，双手接过自己的剑。

见对方伸手触碰到剑身，慕朝云便松了手，对于他异常的态度，并无半分问询好奇，只是转身问其他人。

“下一个，谁来。”

耗时两个时辰不到，慕朝云将这群人全部收拾干净。

她的剑依旧没有出鞘，只是当作棍子在耍，此刻被主人丢回六六手上拿着，自己空手迈过或是踉跄站定，或是仰倒地上的人。

双眼追逐着往外走的人，邓陵游终于忍不住把疑问出口：“女郎将我们困在这里，除了劳作、读书，不可离开此地，其余什么都不管不问，到底想要做什么？”

分心看霸总剧的六六，听到这句熟悉的话，赶紧把面板关了，专心看戏。

来了来了，她们朝朝又要开始把人忽悠瘸了。

慕朝云脚步顿住，转身，缓缓抬眸：“你觉得，你们可以为我做些什么事情？”

远山似的悠远淡漠眸子自热火后，落在邓陵游身上。

唔。

果然是她们朝朝，一句话就把主动权握在手中，牵着对方鼻子走。

她的视线隐晦投向对面。

对面的邓陵游接到那无波无澜的眼神，下意识往前迈了一步，张开嘴巴却说不出话来。

是了，对方一个人就能将他们这群人轮流干倒，又能为秦国研制新农具，带领门客做出“新耕种书”。

相比之下，他们留在此地，除了出卖点力气换粮食，似乎并没有什么特别用处。

啧啧。

尽管不是第一次见，六六还是感叹不已，对方明显顺着她们朝朝的话思索，并且怀疑起自我来。

不得了。

这些人一开始被剃光头押去修城墙时要死要活，嚷嚷着一定要找朝朝报仇。过一两年，人陆续来齐，她们朝朝也给了这群人机会，可惜他们不争气，没人能打得过朝朝。

怒气积攒几年，上个月还骂着她们居心叵测，今儿个就变了态度，莫不是她们朝朝让吏每日叮嘱他们读的“明理书”和讲课终于有用了吧。

花三年时间让对方想通一个道理，是她们朝朝才有耐心干的事情了。

不过对方明显只是一时冲动，想得还不够透彻，只是震撼于朝朝的让利于民。

“再给你们两年的时间，好好想想自己留下来的价值。”慕朝云说完这句话，毫不眷念地转身，跑去牵马离开。

徒留原地的邓陵游，痴痴盯着火盆上的火，垂眸沉思。

嗳哟。

之前还想着要离开报仇的人，现在还得主动想自己留下来的价值。

真是造孽。

落谁手里不好，要落她们朝朝手上。

六六瞧了他一眼，在心里摇头，转身跟上。

快马融入黑夜，没多久就离庄子远去。

栎阳城早已落籥，她们每次前来都不会回去，慕朝云很喜欢跑到河边山坡上，眺望夜空与土地一夜，直到城门重新敞开。

六六不知星空与黑暗笼罩的大地有何可看之处，她只能静默陪着对方站立肃静天地，在面板看自己精心挑选的霸总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