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大秦基建两百年[第四天灾](244)
他可是他们的君主!
一个个,他可把账给记在心里了。
卫鞅和景监对视一眼,哈哈大笑起来。
能让他们国君紧张成这样的人,除了神使,也找不出第二个了。
秦公压着唇角,用马鞭晃过两人跟前,威胁道:“神使跟前,不许胡说八道。”
少揭他的短。
卫鞅和景监拉长调子应:“诺——”
他们知道了。
不告状。
三双期盼的眼睛,都带着一丝水波,两点红晕,往山道专注看。
不久,在山道草木间若隐若现的尘雾,滚得越来越浓,一路滚到近前来。
开路的是随同当护卫的游侠,沉稳了九年光阴,对方已拥有雄鹰一样的警惕眼神。
“去禀头儿,前面有人在左手三丈高的坡上候着,不知是敌是友。”
头儿,便是他们从前的巨子邓陵游。
出门在外这么些年,他们已经改了称呼。
邓陵游听得消息,着人前去打探来路,顺道将驴马的速度降下来,慢慢行。
“女郎、公子,前面有人窥看。”
窥看?
慕朝云张开闭目养神的一双眼,看向对面越发沉稳的嬴驷:“驷儿,你去看看。”
要是她猜得没错的话,来人除了秦公,不会是别的人。
阿一今早给她发信息说,对方辗转反侧了一夜,天刚亮就喊寺人端来温水洗漱,选了好久的衣裳。
既然常朝没有开,对方起来这么早,还特意梳洗一番,肯定是要见十分重要的人。
嬴驷不知个中原因,可姐姐让他这么干,他也下车上马,带上秦剑前往,打探消息。
只是刚从护卫堆里出去,他便看见了骑马在前头的三人。
尽管岁月催人老,将三人的发丝染上微白清霜,可对方容色身形,一如昨日。
骑在马上的嬴驷蓦然鼻酸。
“公父……”
他脑子还没动,脚便下意识夹动马腹,奔驰向前。
嬴渠梁看着奔来的少年,只觉得有些眼熟,他眯着眼睛辨认几息,马鞭挥动颤抖起来。
“是、是太子!”
好小子居然已经长得这样高大健壮了,叫他第一眼险些没把人认出来。
少年奔马到前,勒住跳下马:“公父!”
嬴渠梁调转马头,下坡走向嬴驷。
少年伸手要扶住他,被一根马鞭把手打开:“公父虽老,可也不至于连下马都不会。”
他利落翻身下马,捏着对方胳膊:“不错。”拍拍手臂,“结实!”
嬴驷含着一汪清水笑开。
父子都只打量对方,并不相抱,所有的思念都在一双问候关切的眼眸里。
见过自家小兔崽子,秦公眼神往后看去。
便在此时,慕朝云将手搭在六六腕上,转身露出玄衣红丝带的身影。
两人隔着遥遥的一段路,对上一眼,俱是浅笑。
他们的眼眸都这样说:
好久不见。
第109章 为秦谋者,他必尊之重之
九年光阴, 在对视的一眼当中倏忽流转。
嬴渠梁心想,神使眼神如同以往,半点儿不变,沉静如远山。
哪怕换了一个模样, 也能令人一眼认出来。
真好啊。
神使, 终于归秦了。
对方打量她时, 慕朝云也在打量秦公。
光是看着邓陵游和嬴驷他们,见证青年长成壮年,小娃长成少年, 其实她并没有什么时光流逝的感觉。
以往也是这般。
可目睹秦公三人从壮年逐渐老迈, 长出花白双鬓,要说她心里半点波动都没有, 那也太假了。
只不过。
这应该是“她”第一回见秦公, 不该有故人重逢, 窥见对方老去的悲伤与感概。
故而, 她端庄走过去, 站定在对方眼前, 神色不动。
嬴渠梁习惯伸手要去扶对方手臂, 却与对方蹲下的身形错过, 没能挽住。
玄色的衣料从他指尖擦过。
“小女秦慕,见过秦公。”
秦慕?
是, 神使说过,她再度归来, 就不再是慕嬴,而是别的身份。
从此刻开始, 起码在外人面前,他们不该是情谊深厚, 一同走过艰难岁月的故友,而是……陌生人。
他的手比脑子更快,降低把对方扶起来:“真是抱歉,初见女子,以为你是渠梁故人,一时愣神,还望不要见怪。”
该做的戏份,他也配合出演。
慕朝云顺势站直不多礼,示意六六将东西捧过来。
既然是做戏,那就应该做全套才是。
六六颔首,假装从车上捧下来一块她们朝朝亲手雕刻的牌位,牌位上还挂了一朵白色的花。
人工智能百无禁忌,并不觉得这样做有什么不妥。
“这是——”嬴渠梁愣住。
没有人告诉他,还有这一出戏份。
牌位上“慕嬴”的名字将他眼睛刺得生疼,仿佛故友真的在他不知道的角落,悄无声息离开了这个世界一般。
卫鞅和景监都不由得扶着手中秦剑,往前踏了两步。
这一出,多少有点考验他们的心脏了。
秦公咽喉上下滚动一番,双眼在自己反应过来之前已湿润:“这是什么。”
他的嗓音很轻,被山谷的风一吹就散了。
谁也听不见。
“太子师,咸阳农监慕嬴的牌位。”她示意六六将牌位交给嬴驷。
老师去世,无儿无女的情形下,身为弟子的嬴驷来捧着牌位,也不算什么过分的事情。
甚至,可以说是理所当然。
嬴渠梁的眼神,随着牌位上面两个金色的大字挪动,咽喉哽咽。
他亦师亦友的肱骨之臣的确“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