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大秦基建两百年[第四天灾](282)
要不是对付商鞅的事情更着急,老贵族定要好好规劝对方,不要罔顾旧礼云云。
“商鞅变法,罔顾旧礼人伦,弄得民怨沸腾,诸国谴责,要是不罚商鞅,无以服众。”
众。
老世族罢了。
嬴驷点着圈椅上的扶手,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是起身离开:“商君乃国之栋梁。”
这是不成的意思。
此事在他意料之中,并不失望。
要是嬴驷连君位都还没登上,就开始着急处理商鞅,那就不是他们值得跟随的人了。
心里清楚归清楚,但面上还是要做个样子,表达一下愤怒,追上去规劝。
背过身的嬴驷:“……”
白眼翻到一半,想起来自己已经是准备上任的君主,硬生生停下,憋住一口气,着左右将人拦住,他大步走回自己寝殿。
他的寝殿并没有更改,还是自己当太子时候所住的寝殿。
走到门口,他又改了主意,问自己旁边的寺人:“姐姐在何处?”
慕朝云换了身份以后,还没有什么功绩,是以大家都只称呼她“女郎”。
寺人知道对方在新君心中的地位,恭敬道:“女郎往农署去了,说要练一下手。”
练手?
那不应该去敢死队的训练场么。
觉得有些奇怪的嬴驷,着人备马,他要前往农署看看。
姐姐这几日老是一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模样,他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儿。
在老世族都针对商鞅,暗地里又有朝臣想要闹事的情形下,她没留在咸阳宫,居然频频外出。
不对劲儿。
肯定不对劲儿。
要说里面没有任何蹊跷的话,他便白跟了对方九年的时光。
快马赶到农署以后,他朝要行礼的人都竖起手指,让他们安静,不要暴露他的所在。
他自己则是熟门熟路,提着衣摆一路找过去,最后在牲畜研究所瞥见了门扇紧闭的一间屋子。
直觉告诉他,姐姐一定就在这间屋子里。
放轻手脚靠近屋子,他将耳朵贴在窗户上,企图听一听里面到底在做什么。
紧闭的屋子里。
六六用脑电波跟埋头的慕朝云说:“嬴驷在外面。”
握着让墨坤重新打造的手术刀的慕朝云“嗯”了一声,没有理会,继续手上的动作。
她在做事情的时候,向来专注投入,并不会理会对方说的任何一句话。
人工智能可以分神不影响效率,但是她却要保障自己绝对的投入。
特别是,在无菌室不能建立起来的时代,一切都那么原始,她就算保证了自己在这一场手术上的精准度,也没有办法保证术后绝对不感染。
那些能在术后安全无恙的人,一方面要得益于小七和彩虹姐妹团,以及白眉翁高超的能力,另一方面要得益于小七做出来的,越来越规范的医学守则。
将躺在床上的鸭子重新缝合好,慕朝云才把手上的羊肠手套摘下来,丢进废物筐里,去净手换衣裳,全身消毒。
走到大堂,她没有走门,而是伸手把窗打开。
“啪——”
窗棱直接敲在某个偷听的人额头上。
六六看着她们朝朝勾起来的唇角,为嬴驷默哀。
真是的,跟这个人混了九年,居然还没搞清楚她的秉性,活该被窗打。
嬴驷也不蠢,被撞了一下就赶紧让开,站到栏杆边上。
慕朝云将窗抬起来往外看,唇角已重新拉平,眉头倒是轻轻挑起来:“我还以为谁在偷听,原来是你。”
“姐姐——”嬴驷揉着自己的脑袋,皱起眉头,看着对方,眼神中多少有几分委屈,“你明知道是我。”
还要用窗撞一下他。
“那你明知道我有可能会作弄你,还敢给我机会?”她轻笑一声,将窗放下,张开双手让六六给她套上狐裘,往外走去。
门外风雪依旧不息。
她仰头看,眼前所见俱是白色一片,瞧得久了,竟觉得眼睛也开始疼起来。
“姐姐在看什么。”
嬴驷也走到廊下,伸手摘走大雪。
被他捏在手指间的雪,在伸到眼前时便融化,一点点沁进指甲缝里。
凉啊。
如同他此刻的心一般。
他咽喉滚动,觉得自己大概是——
有些想公父了。
“我在看秦公所在的地方。”
嬴驷顺着她的视线往东看去,随口感叹:“公父的魂灵,至死也会念着东出之事。”ī
河西之地收复,可算是全了公父毕生所愿。
至于东出,让山东诸国重新看待他们秦国的事情,尽可交予他。
先辈之志他承了,而他的志向,是要秦与魏、齐、楚一般强大,甚至比他们更强,从而称王。
至于王天下之事,便可以交给下一代的孩子去完成。
总得让后辈也有些事情可以做。
感叹完,嬴驷视线重新落下来看她:“不过,姐姐你可别岔开话,你这些天不呆在咸阳宫,总来农署做什么?”
对方并不是爱动的性子,若能一直窝在一个地方,她可以几日不动弹,挪不出一桌一榻的地儿。
如今大雪封天,天地一线,没事的话,对方绝不会出门。
“怎么?”慕朝云挑眉,“我想做什么,还需要向你报备了?”
小兔崽子,长大了就敢管着她了是吧。
嬴驷吸一口冷气,着急又委屈:“我哪有这个意思,我就是问问。”
他怎么就升级到“管”这个事儿上了。
“那现在问完了?”
嬴驷:“……姐姐觉得自己给我答案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