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第一刺客诈死之后(172)
他拿起那张布帛。
打开,人愣住。
“昨天夜里,清风城少主温若,病故。”
话语如寒风,平静又冷酷,时玄兰带着惋惜的口吻说:“这一封讣告送到得意楼,是专程给你的。”
话轻飘飘的落下,却如雷霆击地,秋月白看着那张墨迹鲜明的布帛,久久没有反应过来。
……死了?
脑中突然一片空白,他慢慢抬起眼:“……怎么突然就病故了??”
“世事难料不外乎如此,”时玄兰摇摇头:“据说前两天还好些了呢,谁知昨天晚上……”
顿了顿,他说:“阿月,你要去看看吗?”
沉默了许久,秋月白张了张唇:“……这是谁送来的?”
时玄兰:“当然是清风城的人。”
秋月白:“亲手送到这儿来的么?”
时玄兰:“自然。”
秋月白感觉呼吸阻塞。
他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看了看窗外,又看了看手中布帛——素净的布料上字迹鲜明,即使再怎么怀疑,事实也就是如此了。
此时时玄兰又重复了一遍刚刚那个问题:“你要过去看看吗?”
秋月白转身,闭目,缓了一口气,开口:“……去。”
他要亲眼看看,否则不会相信。
时玄兰点头:“我们一起去。”
秋月白已经听不进去他说的什么了。
他回去,手中还握着那一张布,脑海中一片虚无。
靠在门上时,又觉得不可思议,打开再看,一个字一个字的看,确定是病故无疑。
……死了?
温若……就这么死了?
不是前两天还好着吗?
院中红枫叶飘落,带着露水,沉重。
他呆呆地坐在地上,看了很久很久,只觉得哑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还是觉得太虚假了——他不肯相信。
侍从路过时,问他:“公子,怎么坐在门口不进去?”
秋月白没应答,等到那侍从重新说了一遍之后他才道:“……没什么,进去罢。”
在凳子上发了会儿呆,侍从又送来素净的衣裳,他换上,又出了门,马已经候着,时玄兰静静地看着他。
“走罢,阿月。”他也说。
骑着马,赶了一天的路,这一天中秋月白总是在走神,好在也没人和他说话。
到清风城了秋月白还是觉得这个消息太虚幻,甚至想过这是否是什么其他的计划,但等到到了城主府,看着一群又一群穿着白衣的人走来走去,又走到灵堂看见摆在中间的棺材与烛火时,他才恍然惊觉,原来不是做梦。
香燃了又续,周围有哭声,时玄兰去见温延侠了,他站在空荡荡的灵堂中间,心里想着一句话。
——他这辈子唯一的朋友居然已经没有了。
第094章 私生子
死亡对于逝者来说是结束,对于生者来说,是一段绵延的遗憾。
秋月白垂着眼跪坐在垫子上,一点一点的烧着纸钱,等到手中的纸钱都烧完了之后他还跪了很久,站起身来时腿已经麻了。
从相识到分别再到重逢再到永久的离别,有些时候人会想,世界上怎么会有如此多的突如其来,令人惊骇,令人慌乱。
本来已经要走出灵堂,可是突然有一瞬间他的脑子里蹦出来一句“万一呢?”
——万一都只是……
他快步走近棺材,终于在里面看见了温若苍白而安详的脸,死了心,松开了扒着棺材的手。
……终于彻底相信了。
里面的人确实是温若没错,那张脸即使是失去了生机,即使瘦骨嶙峋……那确实是温若。
秋月白走出灵堂,在人来人往中看见了站在一边穿着丧服站着发呆的储亦尘。
他看上去老了些,又瘦了些,整个人都不怎么好看。
秋月白快步走了过去,叫住了他:“储亦尘!”
储亦尘看见他似乎并没有什么意外的。
秋月白咬牙拽住他苍白的丧服:“温若……到底怎么回事??”
——不是说人已经醒过来了吗?
——不是说神医已经过来了吗??
怎么会……只是三天,只是三天人就没了??
储亦尘被他晃得一个踉跄,而后站定。
他没有立即回答,先向四周看了看,然后快速拉住秋月白往旁边走了点。
储亦尘缓了口气,脸色白如纸张:“讣告上说得很清楚了,病逝。”
“你觉得我会信吗?”秋月白低声道:“就算是生病,怎么会那么……”
后面的话他没有说出来。
——就算是病逝,又怎么会那么突然?
储亦尘露出一个苦闷的笑,难看得像哭一样,他说:“世界上的事本就是如此,生离死别不过一瞬间,他就是死了,就算你,就算我,就算所有人都不相信——可他就是死了。”
呼吸声都变得喑哑,融入残风之中。
秋月白皱眉还有问题:“若只是病逝,你为何要拉我到这里来说?”
“温若已死,我自然希望他的灵前安安静静。”储亦尘低着头说。
秋月白盯着他看了很久很久,忽然觉得很疲惫。
这种疲惫并不是身体上的疲惫,但却远胜过身体上的疲惫,它让人觉得厌烦,苦闷。
再回头时,他看见白幡随风飘动,风卷着树叶与纸钱像天空飘去,脑中忽然回想起了过往种种,如走马观花一样在这一眼中过了万遍,最终,归于平静。
树叶与纸钱都落在了地上,被人踩了过去。
他又想起温若曾经对他说过,人生各有命——他被病困了一辈子,终于到了脱困的日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