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第一刺客诈死之后(173)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回过神来,连储亦尘什么时候走了也不知道。
秋月白在房屋的阴影之下,静静望着灵堂,吊唁的人不少,他的目光穿过人群,落在了中间乌黑的棺材上。
恍惚之间,又好像看见了温若抱着琴温和地笑着,如那天在长亭之中一样。
他突然觉得,温若绝不可能死的那样简单。
可是心中又有另外一个声音——他本就病重,万一就是那么简单呢?万一只是自己一厢情愿不肯相信事实,那又该如何??
秋月白几乎要觉得自己也病了,就像在石羊城的那一晚,他拔刀横在颈上。
“哥哥。”
耳边好像有人在说话。
那个声音的主人见他没有反应,又唤了一声:“哥哥,你也是哥哥的朋友么?”
秋月白愣怔回头,看见距离自己五步的位置之外站了一个麻布白衣少年,容貌很秀美,一双眼睛水润如小鹿一样,莫约十五岁。
——更重要的是,这个人长得居然有五分像温若。
少年又露出一个柔柔的笑,而这一笑又使那五分的相似变成了七分。
他说:“我叫温然,是温若的弟弟。”
秋月白看着他,脑中突然回想起那句话。
——温延侠有一私生子,近日已接回清风城。
却见少年歪着脑袋看着自己,道:“你就是……明月夜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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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阿月。”
亭子里,几人对坐,温然坐在秋月白的前面,对他腼腆地点了点头:“我与哥哥已经见过。”
时玄兰坐在秋月白旁边,扇子遮着脸:“哦?那是好事。”
秋月白:“……”
温延侠也笑了一下:“确实是好事。”
温若离世,温延侠看上去表情有些阴郁,但却并没有那么伤心,他目光慈爱地看着身边的少年:“因为日后犬子还得多亏楼主照顾。”
温然小心翼翼地笑了一下,看上去倒像是个很胆小的孩子。
时玄兰温声说:“倒也没什么,孩子呀……我喜欢孩子。”
他轻笑,像是想起什么,又道:“当年在那么多人里,我就一眼看中了阿月,孩子多数都是可爱可怜的,阿月肯定也喜欢阿然。”
所有人都突然一下子全看向秋月白,他微微颦眉。
时玄兰莞尔:“好像忘记告诉你了,我已经决定收温若为徒,从此之后,你二人便也算是兄弟——倒也圆了你与温少主的遗憾。”
秋月白愣了一下,收徒?
温然怯生生叫了一声“哥哥”,看向秋月白的目光中满是崇拜,这一眼几乎要看得秋月白浑身一抖。
——他顶着那样一张如此像温若的脸,拜了时玄兰为师,还这样唤自己??
简直要让人不可置信,而且时玄兰这么多年都没有收过徒……
温若一死,这人立马出来了,还能拜时玄兰为师?
他看向温然——那一双如小鹿一样的眼睛似乎扭曲了一下,从下垂变得逐渐上挑,最后,带着不怀好意的笑望着自己,眨了眨眼。
其中流露出一丝丝诡异,但又瞬间恢复了正常,好像是秋月白自己看错了一样。
温然又唤了一声:“哥哥。”
秋月白站起身来,没有理会他:“我去陪陪温若。”
既然温若已经死了,也没必要再装下去,与这些人待在一起。
他转身离去,很干脆,像他的刀一样。
温然看着他的背影,咬了咬唇,很失落的样子。
时玄兰将这一切收入眼中,秋月白一走,他的笑容都敷衍了很多,淡淡道:“既然如此,到时候温然就和我们去得意楼罢。”
微风轻轻吹拂,亭中人各怀鬼胎。
温然点点头,目光还黏在秋月白身上,直到看不见了为止。
时玄兰暗中冷笑,不屑地扫了二人一眼,也离开了。
亭子里只剩下温然与温延侠。
温延侠仍然慈爱地看着温然。
温然突然收起柔弱的表情换作一声嗤笑,起身,晃晃荡荡没个正形地也走了,丝毫没有刚才那副胆小模样的影子。
亭中只剩下温延侠还在坐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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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堂内,烛火燃烧的味道与烟味、纸钱味融合在一起。
秋月白独自待了很久,直到温然走了进来,一并跪在旁边,和他一起烧起了纸钱。
他用余光扫了一眼身侧的少年,不语。
等到纸钱烧了好几把,少年才细声细语地叫了一声:“哥哥,你为什么不理我?”
秋月白垂眸看着盆子里的燃烧的纸钱,火光照在他的脸上,没有一处是不好看的,几乎要让旁边的人痴迷。
他淡淡说:“你哥哥死了。”
温然:“……”
他咬着唇道:“……我还没有和温若哥哥说过几句话,自从我回来,他便一直病着,爹也不让我见他,很多人都说,我是私生子,很可恶……哥哥,你是不是也这么觉得?”
秋月白仍然很冷淡:“我没有资格评价你,最有资格说这些的人已经死了。”
他抬眼看向温若的灵位,看向灵位后面的棺材,呼吸不由得放轻了些。
温然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我知道我很坏,我本不该回来,也许就是因为我温若哥哥才会病重,可我没办法,我没有和他抢东西的意思……”
“可是哥哥,我没办法决定我的出生呀,如果可以,我也不想做一个私生子……”
他絮絮叨叨说了很多,终于引得秋月白正眼看向他。
温然的话被他这轻飘飘的一眼堵在喉头,而后,感觉自己的心都在激动地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