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贵花对紫薇郎(72)+番外
它后来的主人并没有带走它。
男欢女爱,谁都没有会错意,只是不够坚定而已。
“回府”,容琰放下了车帘。
第57章
午后的日头照得地上发白反光,一名穿鹅黄衫子的女子打着丝织团扇,从一道小石拱桥上下来,她款款走到正对荷花池作画的绿衣女子身边,伸长脖子去瞧画板上的景致。
绿衣女子便是从京州逃难来的屠鸾。
屠鸾专心作画,若有所感,停笔回过头来,“大热的天,你不在屋里饮着冰镇杨梅汁消暑,非要跑这来遭罪。”
宫铃从怀里掏出一方丝帕擦汗,“还不是想瞧瞧你在做什么?陈大善人邀了个贵人来做客,魏青桐和秦舒早巴巴得偷跑去看了,你倒是稳得住,半点不好奇。”
屠鸾手上又忙碌起来,分出心思来回话,“好奇有什么用?要许给谁,我们也做不了主。”
想到自己的遭遇,宫铃的心情一落千丈,将丝帕团了砸在屠鸾旁侧的黄桷树上。
“如若我宫家没曾遭难,我何必沦落至此。那些个所谓的贵人,自己没多清白,娶妻娶妾却都得讲究一个清白,别人用过的不要。咱们女人就是吃亏,乱世里清白当不了饭吃,别说安身立命,光想要活着就得付出成倍的牺牲。清白能保全自然最好,保不住了我们能有什么办法?有的男的生得虎背熊腰,光用一双色眯眯的眼睛就能够把人扒个精光。我多难得才把清白保住了,现在却要给人做妾。许的贵人若是年轻还好,若是个半截身子入了土的老头子,腰儿肚儿圆的,我还不如死了好。”
屠鸾捏着画笔笑着指了指她,“这话被陈大善人听到了,少得了你的好果子?你快别在我面前说,若哪天陈大善人找你算账,又得赖到我头上了。”
宫铃不情不愿地收住话头,又探脑袋去看屠鸾的画,夸道,“你这画工,没个十年功夫出不来。你以前也是大户人家的女儿吧?”
不同于其他三个喜欢同人比出生,屠鸾从未主动提及她的过去。
“也算不上,我父亲是读书人,家里并没有很富贵。”屠鸾说得云淡风轻。
宫铃妖媚的凤眼中流露出丁点儿得意来,“难怪呢!你比她们两个好相处。即便曾经是官家女,又怎么样了?照样要给肚儿圆圆满脸横肉的官爷做妾。”
宫铃嘴上说的另外两个就是前面提到的魏青桐和秦舒,加上她总共四人,都是陈大善人养在后宅的瘦马。陈大善人并不好色,对外宣称她们四个都是他远房的侄女或外甥女,她们的用途就是帮他笼络当地的官员。
当官的少有不好美色的,若送上来的美人只是徒有其表,当个风尘女子对待一夜春宵足够了。要是想要嫁进官家门去做妾,自身不带两把刷子那是别想的。
陈大善人收留的四名女子都各有所长,宫铃擅舞,秦舒擅琴,魏青桐擅棋,屠鸾擅画。都是曾经的官家女或富家女,只需提供不愁吃穿的生活,便可省去调-教数年的成本,对陈大善人来说,是一本万利的买卖。
屠鸾不似其他三人愿意把后半生压在赌博上,她决计不会沦为棋子,给人做妾。近来陈大善人频繁宴请官员,看来已经到了不得不另做打算的时候了。
离二女不远的地方有条长廊,一名高个子的男子从弯处拐过来,背后跟着慈眉善目的陈大善人。男子着靛蓝长衫,面部轮廓舒朗,眉峰上不知从哪儿沾惹的肃杀之气,整个人看起来略显阴郁。
当他看到荷花池畔的屠鸾和宫铃时,便停下来不再继续走了。
他静静看了小半晌,问背后的陈大善人,“那是谁?”
陈大善人随他的视线看过去,“秦大人问得是哪一个?”
高个儿男子抬手指了指屠鸾,“穿绿色衣裳那个?”
陈大善人恍然大悟,“她叫苏青,是我一个远房侄女,扬州遭难,一家子都死在了匪祸里,只剩下她一个,只好来投奔我了。”
男子笑了笑,不再言语。
第58章
容琰三天两头被请到左相府喝茶,即便他再三推脱,暗示大小事由左相拿主意就好,左相仍时不时要拉他参与。
容琰每回喝的茶都和上回不一样,上回相府奉的祁门红茶,这回是君山银针。只可惜再好的茶叶,在难事堆杂事的情境下,都免不得失了滋味。面对着左相那张含着千言万语的笑面,谁还有闲心悠哉悠哉地喝茶?
“西南的战事眼看着就要尽了,这时候士兵没吃的了!”
左相一脸痛惜地握紧左手,在右手掌心捶了一下。
“偏巧现在财政吃紧,要粮食,只能从地方征调,文书是传到了各州各府,有些州府老实,朝廷要多少,地方官东讨西要也得给凑齐了。有的就耍滑头,明明是粮食大户,也未受江浙的匪祸波及,你伸手要,他就苦着脸给朝廷哭穷,奏折写得工整漂亮,不给粮就算了,反要向朝廷要救济。”
容琰听出些门道,“其中最典型的是哪个州府?”
“宛南康县”,左相几乎是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在十年以前,康县一直是宛南第一上税大户,也不过十年,就沦成垫底的。”
剩余的话左相没明说,但容琰心知肚明。
从正数第一沦为了吊车尾,宛南府会不追究?那不仅仅是数万旦粮食的差异,折算成纹银来看,可是一大笔可观的财政收入。当地官员尸位素餐,可以不顾百姓收成,岂会不顾白花花的银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