菠萝蘸糖(46)
祝轻徵沉默玩手指,向冽当即替他做决定:“祁导,实在不好意思,师弟他这时候粘人,时间不早我们先告辞?”
似是不喜向冽的话,祝轻徵唇角一紧。
“可以啊。”祁野瞥着向冽,清浅的眸子划过漠然之色,哂笑道:“不过我想再问他最后一个问题。”
向冽颔首,同意了。
和祝轻徵对视几秒,祁野轻声叹气,“我本人倒是不想把事情搞得尴尬,但是祝老师……不愿意说是因为师兄在吗?”
没见过情商如此之低的人,向冽皱眉:“祁导,你这话——”
“是。”细细弱弱的一声堵住了向冽的嘴,他错愕地看着祝轻徵,后者逃避视线,急匆匆往祁野身边凑,催促:“你让他走,快点。”
“嘛,师兄,你也听到了。”祁野面露惋惜,声调如日常般散漫,只在末尾稍稍上扬:“咱们要不尊重一下当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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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向冽离开,脸上神情不知道是挫败还是愠怒。
房间门打开关上,祝轻徵松了一口气,祁野牙痒痒,去掐他脸颊,“小心思还挺多,自己不想当坏人,就撺掇我来当。”
“别动我。”酒精的后劲上来,祝轻徵这会儿有点晕,软了腰去找椅子。
在他精准坐歪的瞬间,祁野赶紧一拽,虚抱住人假意严肃:“从现在开始你被剥夺自由行动的权利,所有事都要跟我打报告。”
“你在凶我?”祝轻徵向前贴,手臂往祁野脖子上环,不敢置信:“我都没凶你。”
“是没凶,你多优雅,梆梆给了我两拳。”湿漉漉的眼睛一抬,祁野秒破功,憋笑问:“现在只剩我们俩了,可以告诉我我怎么惹你了吗?”
运行缓慢的大脑转了两圈,祝轻徵把脸埋进他暖乎乎的怀里,哼哼唧唧抱怨起来:“你给清远画画,但是不给我画。”
祁野:“?”
如果他没记错,这件事过去好几天了。
而且他明明给祝轻徵送过画。
“我不是给你画了芝麻年糕?”祁野垂头,不解:“你还拿去当微信头像了,人要讲良心的。”
“不一样,你没有画我。”祝轻徵仰脸,谴责他:“还耍了我,很好玩?”
祁野:“……”
倒真没冤枉他,他那天的行为认真论起来是很像在戏弄别人,难怪祝轻徵记到今天。
心虚如浪潮扑来,祁野悔不当初,掌心揉揉他的头发低声说:“没有耍你,算我那天自己有病,脑子和手都抽抽,死活画不出来。”
“清远就能画出来?”祝轻徵虽然脑内混杂,逻辑却没问题,“懂了,你们认识得早,更熟悉。”
祁野眉眼扬起。
清醒的时候又木又讲礼貌,喝醉了居然会阴阳怪气。
“什么话,宁清远哪比得上你?”发小该扔就扔,祁野努力辩解,“我是怕把你画得不好看,先拿他练练手,毕竟好久没——”
胸前传来的抽泣声打乱了祁野的思维,他怔了片刻。
这事伤害这么大?都委屈哭了?
祁野慌神,嘴里磕巴地哄:“哭什么啊,我、我……不然我现在去画?”
“不要。”祝轻徵摇头,一滴眼泪甩到祁野衣领处,撤了半步用手背抹眼睛。
“怎么了?”祁野深觉怪异,他不会蠢到认为仅一幅画就能让祝轻徵崩溃成这样,边捧住人的脸帮他擦眼泪边焦心地猜:“是不是被人欺负了?”
连成线的泪水涌出通红的眼角,顺着祁野的大拇指向下流淌,挂在下巴尖摇摇欲坠。祝轻徵喉间堵塞,只能不断点头,他一动下巴上的泪珠滴滴答答直落。
“是哪个混蛋?”发现光用手根本擦不完,祁野换上袖子,开玩笑助人调节心情:“都给我们轻徵哥哥哭成流泪猫猫头了。”
效果立竿见影,噎住的流泪猫猫头默默扬手,祁野眼明手捷一个格挡。
喝多了爱打人是什么坏习惯?
“不哭了啊,跟我说说,发生什么了。”祁野总算有空去拿纸巾,他将纸巾沿边缘整齐地撕开,然后温柔地……沾到了祝轻徵眼下。
两条。
祁野:“嗤。”
祝轻徵:“……”
有一手,他一点都提不起劲继续伤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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断断续续听祝轻徵哽咽一通,祁野大体捋清了。祝轻徵在京市租的房子合约本应还有半年,但前两天房东以儿子要上学为由要收走这间学区房,限他这个月之内搬走,东西甚至都帮他打包好了,月底一到就丢出去。
“他儿子都工作了上什么学?”祝轻徵可怜巴巴控诉。
祁野恍然大悟:“怪不得你最近看着压力很大,笑得都少了。”
“你为什么要数我笑了多少次?”情绪逐渐平稳的祝轻徵忽然发问。
祁野:“……”
算了,不跟醉酒的人讨论什么是重点。
“中介有说什么么,还有半年的话,这时候赶你走不就是违反合约?”祁野想了想问。
“不违反,合同里就没写这条。”
“……”
租房有风险,某些中介更不靠谱,临时赶客这种概率偏低的事一般人确实注意不到。
“回去我要流浪了,以后你在路边遇到我,记得施舍我一口饭。”祝轻徵悲观地做了未来副业规划。
“你先别流浪。”祁野哭笑不得,“戏要下个月中旬才杀青,这之前你那些行李怎么办?”
这一点祝轻徵已经想好:“月底前我请假回一趟京市,可以找家酒店暂时保管,顺便线上找新房子,等杀青了如果还没租出去,我再亲自去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