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不说,那我也不说(178)
许久,慕时才自损八百道:“小棋和我不一样,她聪明,夫子教的东西她都会了,她就算不上课也没关系。”
“她是跟你不一样,不一样在于,她不仅要学会,而且要学好,样样都要争取做到最好。”
慕时再次语塞。
她急得攥紧拳头,“可她都跪不稳了,她是你唯一的女儿,你不心疼她吗?”
滕玉棋记得,那时自己已经被晒得眼前模糊,但仍抬起头,去看家主大人的神情。
从额前流下的汗水滴落她眼中,她没看得清,但家主大人的声音刺入她的耳里。
“她首先是滕玉氏的大小姐,其次才是我的女儿。”
这一日她明白,身为滕玉氏的大小姐,注定得不到母亲的疼惜和怜爱。
她以为慕时和家主大人因她而起的辩论就此结束,可她却又听见慕时因摇头而有的钗环叮当声。
“滕玉婶婶你错了,她首先是个需要被爱浇灌才能长大的小孩子,其次才是滕玉氏的大小姐。”
竟然有人敢说家主大人错了,而且还没有被责怪。
滕玉棋便是在这一日知道,家主大人并非不可忤逆。
于是今后的每一天,直到现在,她都在努力地“违背”她。
那日她还是晕倒了,醒来时,慕时在她床边喝糖水,没头没脑的,看起来傻极了。
“你终于醒了,喝不喝绿豆汤?”
她身体无力,慕时凑到她跟前才听到她问的话,“你为什么要帮我说话?”
慕时歪着脑袋,“我娘说,朋友之间对彼此好都应该是相互的。你说你会罩着我,我当然也要保护你啊!”
在那一刻,滕玉棋最先感到的是心虚。
因为她记得自己说过这句话,但那是为了哄骗慕时替她遮掩,方便她逃课。
滕玉棋思绪飘回,煞有其事地拍了拍慕时的肩膀,“我不是说过,我会罩着你吗?我堂堂滕玉氏的大小姐,岂会言而无信?”
慕时甩开她,“你真是疯了。”
“疯……”滕玉棋看向极天之域的门口,忽而笑道,“是疯呢,疯的不少呢。”
慕时诧异地回头看去,即将到岸的极天之域门口,站开一排人,似在等待她的到来。
“还没进去就这么热闹了。”九尾赤狐率先跳下船。
慕时睁大了不可置信的眼睛,久久未动。
大师兄五师兄,三师姐四师姐都在,另外还有手上缠着绷带的钟离砚、打着哈欠的西陵桥,以及一个扎小辫的陌生姑娘。
“你们怎么在这?”
元降往前走了半步,“出这么大的事情都不和我们说,若不是送你妹妹回来的月芽儿找错了地方,误打误撞找到我们,我们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你可是觉得我们太没用了,所以什么都不说?”
“不是!”慕时急忙下船,还差点被自己绊了一跤,“这……”
“好了!”鹿见汐打断要解释的她,“大师兄逗你的。你在想什么,我们都明白。师兄是我们的师兄,你也是我们的师妹,我们既然知道了,哪怕危险重重,也没有袖手旁观的道理。”
慕时沉默,不知说什么才好,转而看向钟离砚和西陵桥。
滕玉棋替她问了出来,“你们俩怎么也在这,一块来的?”
“怎么可能?”两人齐道,互相嫌弃般往两边散开。
“我……”钟离砚走到慕时身侧,“之前失约,抱歉。”
慕时并未看他,毫不避讳的在众人眼前露出幽绿眼眸,打量极天之域,“你有你的原因和顾虑,我能理解,可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钟离砚静静看着她,欲言又止。
他从骊山回家后,向家主澄明,不再执着死去的未婚妻,但还想去越家一趟,拜访伯父伯母。
可家主有意切断他和越家的所有联系,以他私自离家为由,再次将他禁足。
他有想过再溜一次,实践之后才知道,他之前能跑去骊山,其实是家主大人默许。靠他自己的本事,压根跑不出钟离氏的大门。
一直被关到越老太爷寿宴的第二日,他才终于重获自由。
可一切已经发生,无可挽回。
他知道,即便他当日在场,也改变不了什么。
他根本什么都做不了,可他真的能什么都不做吗?
世家大典那日,他听到从滕玉氏回来的家主和父亲谈话。家主要父亲将他看好,因为和他有过婚约的越家丫头不仅没死,还是真正的天眼觉醒之人,各大世家正在想办法把她找出来,以绝后患。
可他的未婚妻,做错了什么呢?
无辜之人,为何要平白无故遭受这些。
当他将此话当着家主的面说出时,家主和父亲都说他天真,还有愚蠢。
家主说:“陌儿意外过世,你便是新的少主人选。此次世家联合,我们钟离氏便由你出面代表。待将那丫头铲除,你便是新的钟离氏少主。”
好荒谬的事情。
他不愿意,家主劝了几句发现无用后,便又下令将他关起来。
父亲问:“你难道要为了一个女人,放弃爹娘,背叛家族吗?”
“可是父亲,那是您亲自为我挑选的未婚妻啊!”
“你从前不是不愿意娶她吗?后来到底是吃了什么迷魂药!”
他第一次违抗家中指令,便是拒绝联姻,作天作地要毁婚,甚至独自一人闯入越家,找他的未婚妻当面对峙。
自此赔上一生情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