暝暝疑惑地看向陆野:“我的将军,你想要什么?”
“我的愿望就是我的职责。”陆野答。
“人类真有趣,竟想要保护蛇妖一辈子。”
暝暝的身子一歪,她放松下来,双腿化作蛇尾。
“我现在感觉自己很奇怪。”暝暝迷茫地自言自语,“母亲不在了,有一种很奇特的思绪在打扰着我……”
“公主,这是感情。”
“我也会有感情?”暝暝检验自己疑问的速度很快。
她呆呆地跌坐在地上,蛇尾抬起,凑到自己的唇边,她张嘴尝了一下自己的味道。
在这一瞬间芬芳的味道传来,她的利齿往下按,陆野朝她扑了过来,一只手试图挡在她的蛇尾面前。
然而暝暝的蛇牙穿透自己的尾巴,直将他伸来的手也戳破了。
两人滚烫与冰冷的鲜血汩汩往下流,淌在厚厚积雪之上。
暝暝愣了一下,方才她一瞬间的贪婪压倒自保的本能,她连自己的身体都可以毫不犹豫咬下。
这就是蛇。
她歪头看向陆野,眼中浓郁的食欲依旧没有消退,这种眼神对于人类来说是极端可怕的压制。
但陆野迎着她贪婪的眼神,漠然的黑眸依旧坚定地将她整个人纳入视野中。
他永远看着她,他的眼中永远有她——贪婪、疯狂、无度,这就是她。
暝暝在陆野的眼中看到真正的自己,她的手抬起,想要攥住陆野受伤的手指,却猝不及防被他打横抱了起来。
“公主饿了,想吃什么直接吃便是,不必尝一尝自己的味道。”陆野抱着她往外走。
暝暝此时的蛇尾蜷起重新化作人腿,脚踝处有一道深可见骨的伤疤。
她吃下去的食物是彻底的吞噬,是彻底剥夺这件物品的存在,所以这伤并不能依靠她自己的法力恢复。
“我也这么好吃。”暝暝轻声笑。
她的视线落在陆野淌血的手上,面前的人类比她自己的身体更加美味,这是她遇到过的最好吃的食物。
暝暝侧过头,偷偷把自己嘴角属于他的血舔去。
她以为陆野没看到,实际上他的视线一直落在她身上。
是的,陆野一直都知道自己怀中抱着的这位公主殿下是一位彻头彻尾的怪物,她的平和温文是竭力压制天性后的伪装。
她分明如此贪婪,却在用尽一切办法压制自己的欲望。
陆野低头给暝暝上药,她的人类皮肤之下是异化的蛇骨。
他低着头,沉默不语,暝暝也不说话,脚上很疼,但她对于痛觉的感知并不敏锐。
占据她思绪的是不断涌现的食欲,这种欲望比身体的疼痛更加强烈。
她的视线只是停留陆野受伤的手背上,直到他给自己脚腕缠好绷带之后,她才猛地伸出手,动作与气势仿佛捕猎,但也只是抓住了他的手。
双唇贴在他被自己伤的手背上,再次溢出的鲜血盈满口腔,将暝暝淡色的唇也洇出些许血色。
陆野的手指屈起,第一次对她露出了笑容,他说:“公主,不疼。”
暝暝想,人类真是天真,他不知道自己是在觊觎他,无关色欲□□,而是单纯的食欲。
人与妖族之争逐渐失控,大有要将天地倾覆的趋势,这样的混乱让天上的神族终于看不下去。
他们打算终结这场斗争,却发现自己早已失去了控制事态的能力。
有些人类与妖族都太过强大,以至于可以威胁到他们这些天生便有自然神力的神族。
为了压制疯狂的妖族,神族只能与人族合作。
神、人、妖,这些存在对于暝暝来说都是一样的,人族庙堂举行盛大的祭祀之后,身为主持者的她见到了神族。
在见到这些天人的第一眼,暝暝的心底下就闪过诧异。
这些神族竟然无法对她产生诱惑,他们像是自然界中完全无法食用的石块与金属,内里没有任何生命的流动。
他们是完全无法食用的,没有生命的,但他们却有自己的思考与智慧。
这种全新的生命让暝暝感到惊奇,所以她呆呆地看着这些神族,而她惊讶的眼神在神族看来也只是凡人对他们的敬畏而已。
天界战神燕山月入住长宵国首都,与人族共襄御敌之策。
暝暝身为长宵国的国主,骑在青鸾之上,摇曳过长街,身后恭敬抬着冰冷沉重的神位。
身边的这些神明与人类对妖族深恶痛疾,却不知现下这位站在人族至高至明处的长宵国主就是妖。
为了迎神族,长宵国都内建筑九十九层高塔。
本是战时,国内资源紧张,暝暝的这座高塔说是感召神人之力,一夜之间高楼平地起而建造,实际上这是暝暝自己耗费妖力建造,
那日天月高悬,她爬在燕月塔顶,挂上最后一盏琉璃灯。
暝暝回头看着守在自己身下的陆野,忽然松了自己的力气,坠入他怀中。
建造这座高塔已耗费她太多的妖力,再过数十年,她不再有能力压制食欲,就要进入漫长的沉睡。
她靠在陆野的怀中,语气带着无尽的倦意:“待人妖之战明了,以后的长宵国就交给你。”
“你呢?”
“我困了。”
“我等你。”
“我一睡就是千万年。”
“千万年也等,我会长生,直山枯海竭。”
“人总是追求长生。”
“长生……”陆野低头,将自己的额头抵在暝暝的头顶,“公主,长生只是为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