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界必不可能让这样强大的杀阵泄露。
暝暝被安排去守护此阵的阵眼,她只当这是一场普通的战役,此前她与脩蛇还有无数次交手,便答应下来。
燕山月离开后,陆野问暝暝:“许脩……公主认识他?”
“嗯,他给我的礼物……很好吃。”暝暝舔了舔嘴唇。
她对许脩的记忆就只在最后的那颗心的味道了,但恰恰就是这点味道,让暝暝永远记住了他。
最终的神妖大战终于展开,阵法中许脩想起当初自己与暝暝相处的所有画面。
但那又如何?
在他的视角中暝暝还在巴山深处沉睡,看来他的那颗心将她勾得紧,让她睡了那么久。
只要暝暝不在他身边,他就是彻底没有感情的欲望机器,所以他将幻想挥散,没有让阵法伤到自己半分。
而后便装出被阵法伤害,以分身与燕山月缠斗,其余的所有力量接着阵法力量,开始对人族大地进行肆虐,入侵每一处人族据点。
暝暝带领长宵国士兵所驻守的阵眼与整个阵法相连,许脩的毒通过阵法传播,也传到了暝暝这里。
暝暝犯了一个错,她太信任人类与神族,以至于她对神族的力量没有丝毫怀疑。
毕竟那是与天地共生的、掌管世界规则的无上存在,她接受的人类教育太多,所以也产生了这样的错误判断。
暮夜谷里,她的军队陷入危机,所有士兵都中了毒,只有她与陆野还安好。
暝暝将其余人身上的蛇毒渡到自己身上,许脩确实强大,这一次她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虚弱,她快要死去。
她靠在营帐的榻上,装出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让陆野以为自己只是困了,并非是中毒。
她不是无所不能的妖怪,这些年也曾受伤,蛇毒绞得她的五脏六腑锐痛。
“有些困,睡一会儿。”暝暝半倚着床榻,对陆野轻声说。
在蛇毒还未被他们发现的时候她就已经将蛇毒渡了过来,所以她以为陆野不知道。
但陆野抓起了她的手腕,看到她手腕上蛇毒映出的黑痕。
“公主以为我不知道?”
“你知道了?”暝暝还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被发现了也不害怕。
她没察觉到陆野的感情,所以以为陆野并不会太在意自己。
她收起自己的手腕柔声道,“知道就知道了,那你给我守着,让我睡会儿觉,好吗?”
“暝,你要死了。”陆野说出了暝暝真正的名字,“神仙的阵法看来也不管用,许脩的毒渗透到阵法的每一个角落了,对吗?”
“对呀,我已经尝试朝外面发消息了,但是外面很黑,灵气无法传递。”暝暝笑了笑说。
“你替我们把毒渡过来,你自己——”
“我自己就我自己呀,我只是一条蛇。”
暝暝替陆野将散乱的发丝拢好,他平时总是一丝不苟,现在他这样有些潦草,自己还有些不习惯。
“暝,我再说一遍,你要死了。”
“生老病死……很正常的呀。”暝暝还是笑。
陆野几乎无法与她沟通,他问:“为什么要做到这个地步,你与我们……并没有什么关系。”
“当初是为了青离,也为自己找点事情做,但后来我真的成为长宵国的国主啦,登基那天回去的时候你还记得吗?街边卖炭的老翁将他手里那点珍贵的、黑乎乎的炭塞给我,他说殿下呀,今天太冷了,天上大雪,你烧些炭更暖和些,他不知道宫里有好上千百倍的、用不完的金丝炭,他只是爱戴尊敬我这位刚刚从公主变成的国主,他身上的味道好香好香,我想要吃了它,但我只是用了他给我的炭火回到宫里烤了一顿鹿肉。”
“就是这样?”
“就是这样。”
暝暝抬手抚摸着陆野的脸:“我知道的,这是责任。”
她是一位真正的、千秋万代的明君。
“冬天太冷了,我希望人间永远没有雪。”
“你想过自己吗?”
“世间的美食我吃了很多很多,没有什么能满足我的欲望。”
“所以你选择不满足?但你现在饿得要死了。”
“嗯。”暝暝还是平静地应。
陆野猛地抱住她,他在她耳边说:“我多希望你能做自己。”
“第一次有人类跟我说这样的话。”
“我会照顾你到死去。”陆野对暝暝说。
中毒第三日,暝暝已经快不能行动。
陆野跛着脚给她送来食物,今日的吃食分外美味,只一口便有丰沛的能量涌入暝暝的身体。
这是她从未尝过的美妙滋味,这让她自己在恍惚间以为自己早已经死了,灵魂来到虚无缥缈的虚无之境。
透过着隔绝蛇毒的半透床帘,暝暝看到陆野端着碗,安静看着她。
“很好吃,很好吃很好吃……”暝暝呢喃着重复这句话,如果能再吃一两回,吃上更多的食物,她没准能将许脩的剧毒给解了。
但她的欲望是成倍增长的,下一次她又该吃多少呢?
陆野的手绕过纱帘,拇指按在她手腕的蛇毒黑痕处,哑着声问:“公主,饱了吗?”
这么多年,只有他坚持着原来的称呼,公主,公主,不是王上国主,他始终在保护着她。
“哪来的食物?”暝暝抓住陆野的手问。
在这样的绝境之中,唯一的食物来源是她身边的这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