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枝融雪(181)
崔鸿雪仍屹立着,拎着酒坛子:“还有谁?”
所有人都已经退下去了,符老爷子拄了拄拐杖,语气威严摄人:“还有我。”
陶采薇站起身:“外爷,不可。”
符皓轩哼了一声,瞥了自己外孙女一眼:“你是在心疼这小子,还是在担心我老爷子。”
陶采薇拧着眉:“外爷,我当然是在担心你。”
崔波该如何跟他喝?这是无解的局。
喝趴他们其中任何一个人,都不是什么好结果。
可符老爷子硬要上,他年轻时候的酒量可不小,符家每个人的媳妇儿都是这么娶回来的。
崔鸿雪绷紧下颌,这一局他不想让,可若是符老爷子就是不认输呢?
他既然会为了一些事情放弃陶采薇,今晚,难道会抵死也要拿下这一局吗?
这一局的意义,他说不上来,好像没什么意义,但在他心里,像个秤砣一样,有千斤重的意义。
他自顾自地宁愿丢了半条命,也要走完这娶她的九十九步,他也明知最后那一步,他要反着走,一步踏回原地。
他举起酒杯,目光挪向符老爷子,坚定又执着:“晚辈先敬您一杯。”
黑夜里弦月如钩,冷月闪烁,伴着含有丹桂香气的凉风,山间的风很难用一种独有的气味形容,是那种混合着青草、泥土、野禽的味道,还有符家处处升起的炊烟。
符皓轩最终仍是让了。
他捂着胸口道:“我年纪大了,喝不过你,就先这样吧。”
他放下酒杯认输,纵是刚刚还在担心外爷过量饮酒的陶采薇,此时也能看出来,他压根就没喝多少。
今晚的种种杯光盏影从他老眼前闪过,他就用他那一双因衰老而显得浑浊的眼将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
这两个人看似一个是颐气指使的大小姐,一个是卑微恭谨的男仆,实际上,崔鸿雪从未被陶采薇拿捏,相反的是,他这个外孙女,过了今晚,宝珠啊,她走不出来了。
今晚这局,他让着他,希望他能领情,这也算是自己为了外孙女,再多争取一下。
崔鸿雪醉醺醺回了房间,他是真的醉了,那副身躯站在夜灯底下,背后挂着一轮弯弯的冷月,显得他孤独又挺拔。
他是醉了,但他走路的步伐很稳,他不会像其他醉汉一样,歪歪斜斜地走着路、撒着酒疯,他仍然在维持他的风度。
只是他的发丝散乱垂着,垂在眼前、颊边,衣裳松松垮垮系在腰间,领口却还是紧紧拢在脖子上。
外表看上去,他还很清醒,但若是有人跟他说话的话,他也不知道自己会给出什么样牛头不对马嘴的回答。
陶采薇跟在他身后,看他进了房,他们两个在溪川的日子里,虽说名义上分了两间房,但崔鸿雪每晚都在她的屋子里过夜。
陶采薇不再是小孩子了。
崔鸿雪走进浴室里,对着铜镜,看了自己很久,他的神色痛苦,眉心纠缠,他的心在挣扎,喊出了那个压在心底的名字:“陶采薇。”
陶采薇倚在门框上看他,只觉得他喊自己的声音痛苦极了。
她上前去从背后搂住他的腰,他的腰很细,但并不软,就这么一个细细的腰肢,仿佛能爆发出无限的力量。
崔鸿雪任由她抱着,什么话也不会说。
她要接吻,他便转身埋头亲她。
从唇珠开始,由浅入深地磨。
她轻而易举地挪开唇,拉住他放在她脸上的手,神情认真:“崔波,你现在清醒吗?”
崔鸿雪愣了愣,似乎是在脑海中尽力搜寻着自己是否还清醒的整局,随后僵硬地点了点头:“清醒。”
他埋头浅浅磨着她的唇。
陶采薇始终睁着眼睛,旁人看了,只怕会以为她难以陷入这场含糊暧昧耳鬓厮磨的气氛中。
实际上她心里的防线已经完全崩溃,一些呼之欲出的东西在她心里猛烈撞击着。
她再一次挪开唇,看着崔鸿雪茫然睁开眼,睫毛划过,看着她的眼神似在询问:“怎么了?”他的一切,声音、动作、话语,都仍是那么温柔,从不出格,贴心地为他奉上她想要的一切。
他的额头与她的相抵,陶采薇冷静又卑微地问道:“崔波,你今晚能和我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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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79章 离开
京城离河首府的距离比溪川离河首府的距离要远得多。
这一个月的时间, 全修杰做了很多事,他负责把云华公主嫁出了
金朝边境,顺便打通了一条从金朝到南越国的商路, 这条商路自然是与云华公主挂钩的,至此, 皇上派他到河首府的任务就算完成了,接下来的日子, 他自然得回到京城去,入阁议皇上的政事。
京城离河首府实在太远, 因此议亲的步骤自然也要简化。
全家父母不可能一趟又一趟的跑过来。
这一次出发,便要把聘礼全都带上,哪怕亲事还有那么一点说不成的微小可能,男方也得先把诚意做足。
在此之前, 全修杰指使着父母为他准备好要给陶采薇的聘礼。
“她喜欢金银珠宝,劳烦母亲托京城最好的手艺人打造几套最华丽的头面。”
全夷认为自己最值钱的便是他亲手所作的这些辞赋了,但他有些舍不得,只堪堪掏了两本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