祂迅速回忆检讨着刚刚的言行，祈求欧也妮没有醒得太早。

“哦，我没睡啊。”欧也妮答道，“我打开光幕听特赛的睡前祈祷去了。”

“顺便试着看，能不能把心里的想法和情绪转移到光幕的算法中代为处理。这样，若以后碰到读心的敌人时，可能会很管用。”

“挺管用的，”为了不让【安姆】觉得更尴尬，欧也妮面无表情地点点头，“嘻嘻。”

【安姆】缩回魔纹中去，将自己关机了。

“回家乡啊……”老库克听到欧也妮提起这个，有些疑惑，“妳不是在丰穗城长大的吗？”他望着欧也妮的头发和瞳色，“我一直以为妳的出身……”

“哦，”欧也妮平静地说道，“我是私生女。”

乍一听到这个内幕，饶是老库克也愣了一小会儿，他回忆着欧也妮曾告知他的关于家庭的事情，“那你要找的那个叔叔？”

“是有叔叔不假，但那个冷漠死板的家伙，可不会搞什么离家出走的叛逆把戏。”

欧也妮叹了口气。“那些都是当初编来骗你的。”

不久前，【安姆】某次意外袒露了过多的心声，为此自闭了大半天，直到第二天下午时，祂才做好心理建设，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再跳了出来。

倒也不是全没发生过，祂变得比过往活泼开朗了很多，有事没事就妮妮、妮妮地喊个不停，整个分灵的状态越来越往低龄发展了。

由此可见，偶尔适当地敞开一些秘密，有利于心理健康。

“我最初来到你这里时，其实……是被人赶了出来，无路可走了。”欧也妮争取坦白从宽，“我怕你不肯收留我，才故意吓唬你，装作有身份有目的有后援的样子。”

“你……”老库克毕竟年纪大，很快就回过味来。他回忆起旧事，短暂的恼怒后就放下了被骗的不快，倒更多是感叹起欧也妮的鬼精灵。

当初她借三楼库房里那个麻烦来要挟自己，谁知道最后她会涉险，差点拿命和前途来填了那个麻烦呢？

后来的逐渐交心，彼此的体贴善意，再到仓库里时不时出现的“惊喜”，老库克很难再颠覆认知，将欧也妮当回外人看了。

他叹口气，说完那半句话，“那你现在呢？还有地方去吗？”又问，“有钱吗，够用吗？”

老库克很想问欧也妮的真实家庭状况，但最终还是放下了好奇。

“好着呢，你放心！”欧也妮笑着说，“我如今衣食无忧，正四处旅行，不缺钱，也能再用法术了，活得可比待在那个庄园里舒服多了。”

她心里知道，老库克一直以来，几乎是将自己当作亲孙女看待的，自己出门在外，老库克怎么也不可能完全放下心的。

这么说来，杰拉德在初见时，也猜过自己是不是老库克的孙女。他还问过……

欧也妮的好奇心重燃起来，顺势将话题从老库克忧心的方向转开，“说起来，爷爷你这边还有旁的亲戚吗？”

“没喽。”老库克失笑。“怎么，想攀关系？”

“那家庭呢？”欧也妮试探着问出那个词，“前妻，还有子女呢？”

孙女总不可能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吧？杰拉德敢那么问，肯定是知道些老库克的过去，知道他有突然领出个孙女的前置条件。

老库克顿了顿，犹豫着该怎么开口。

欧也妮看着他的神色，就知道有戏，立刻打起了十二分精神。

老库克不问欧也妮的家庭情况，是不想触碰到青少年的敏感自尊心。欧也妮问老库克，则是知道老年人都爱惦念和谈论往事，又太难找着合适的倾诉对象。

“倒也不怕告诉你。”果然，老库克沉吟半会儿后，说道，“我年轻那会儿，是结过一次婚。”

“我们泛信者嘛，在夹缝里活着，总是想这里抠抠那里敲敲，到处捞点好处的。我那会儿做施法者还没入门，但从家传中知道了很多隐秘界的事儿。

“我瞒下身份来，找了个机会，混进教会的下属学院去蹭基础课程，那里还有低阶的神见礼可以蹭。”

老库克很是怀念那段青春岁月，“那会儿的日子，是过得真不错，在学院里结识的人都是好同学好兄弟，不用为知识和资源的来源发愁，学得好还能拿奖学金。”

“我当时盘算着，要是在升到三级法师之后，能过得了信仰这一关，没准我就长长久久地留下去，真心皈依算了。”

“我就是在那时候，认识了我前妻。”

“我初次见到她时，她跟男人似的穿着裤子，蹲在个空教室里，拿着扳手修理车床，白衬衫都脏了油污。”

“我心想，这男同学怎么扎个马尾辫，不怕卷到齿轮里去吗？”

“我站她后面，看见她在拧的那螺丝锈了，她肩膀胳膊又细，怪费力的，就过去帮她拧了一把。”

“她侧头看我，阳光打在她脸上，哎呀！”老库克一拍巴掌，显然对那一见钟情的场面记忆犹新，“那眼睛可真亮堂。”

“我这才发现她是个女郎。”

“她好看吗？”欧也妮捧着脸听故事，可来劲了。

“倒不是好看不好看的问题，”老库克说，“那眼睛，真亮堂，看到感兴趣的机械时，会放光的那种。”

还……挺浪漫的。欧也妮心想。

【如果删掉关于机械的那段限制的话。】

老库克觉得没问题就行了。欧也妮回答。

“我后来就追她，追到手了。我们还算有共同爱好，很聊得来。再后来我从学院毕业，混成了二级法师，一毕业我俩就结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