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至将离(164)
“不要了,”她垂着眼睫,扮演梨花带雨,“我难受,很难受。”
江玦微怔,震撼于她的能屈能伸,以及变脸之快。
“我还能相信你吗!”
江玦变本加厉,让她彻底没了力气,只能喘息和颤抖。
趁着余韵脆弱,江玦问:“你为何有骨灼病!”
虽然没有用御灵术讯问,李灵溪还是觉得他压迫感极强。
不出所料,李灵溪装虚弱没有回答,江玦把她揽近再问:“碎裂内丹从何而来!”
她还是不答。
江玦另一只手从她松散的衣襟伸进去,摸到他们第一次坦诚相对时,江玦见过的绯色伤痕。那时江玦以为她被中了魔的驺虞攻击,因而留下印记。
如今看来,那应当是烈焰掌痕。
江玦解开自己胸膛缠着的白布带,露出一模一样的绯色伤痕。
李灵溪愕然:“你的伤……”
比她想象的还要重得多,且除了烈焰掌痕,还有触目惊心的刀伤。
不等她询问,江玦单刀直入:“你曾经暗示裴允,凤箫门内有恶人。那并非凭空猜想,而是你过去的经历教你有这样的猜想。倘若当年覆灭长生门的真是烟罗魔宗,你不会选择认贼作父。李灵溪,你要向凤箫门的谁复仇!”
其实答案已经很明显,只不过江玦想听李灵溪亲口告诉自己。
不得不说,江玦的记性和悟性确实好。恢复记忆短短半个时辰,就能把跨度三四年的事情串联起来,无限接近真相。
李灵溪整理思绪,冷着脸说:“江玦,你可能不清楚莫非是怎么死的。他用天雷盏引来魔火,毁了长生门,所以罗青冥才杀他篡位。至于罗青冥缘何为长生门出头,因为当年你父亲要族灭李长风一家,李佳音南下流亡,被长生门收留了。罗青冥是李佳音的同袍,而我,是李佳音的女儿。”
江玦想起那年,江渎祠外,沈烟烟对他说过的话。
原来她魔核暴走,不但因为对李挽君的同情,还因为,她仅存于世的血亲死了。
江玦心痛不已,但还是回拢理智道:“莫非是主谋,却不能证明凤箫门里没有同谋。你费心费力学结界术是为了破解韶都护境界,告诉我他是谁,我可以帮你。”
他如此恳切,不计后果。李灵溪心上涨满酸水,距离溃堤只有一步之遥。她想全盘托出,可是她又知道多说无益。
对于当年真相,她是唯一的人证,没有物证。魔修行事何须有理有据牵涉江玦就不一样了,倘若无法服众,那江玦就又是昏聩无道,被魔女迷惑的罪人了。
“帮我”李灵溪蓦地拔高音量,“怎么帮我你说话的分量不比以前了,都是拜我所赐。你也没办法横剑裂云了,也是拜我所赐。我告诉你,我要成为修界之主,在高处俯视蝼蚁。”
她冷笑一声,接着道:“仙门之首不过是一副花架子而已。怎么样,你还要帮我么,你怎么面对裴允和燕辞秋,你想过……”
说裴允,裴允到。木门敲响两声,打断李灵溪的嚣张话语。
裴允先唤一声“阿玦”,随后繆妙的声音响起:“师兄,我把饭菜端来了。”
李灵溪迅速下床理好衣裳,若无其事地坐在远远的长榻上。
江玦说:“进来。”
裴允端托盘推门而入,身后跟着满面愁容的繆妙。
“嫣姐姐也在。”
李灵溪喝着冷茶,“嗯”了声。
繆妙疑道:“师兄,床铺怎么弄得这么乱!”
江玦不露声色道:“起身的时候犯痛症,弄乱了。”
繆妙立即慌了神,关切问:“很痛吗!”
江玦说:“不碍事。”
裴允把食案挪去床上,摆了满案的好菜。
江玦对李灵溪说:“阿嫣,明日阿允和师妹就要走了,端饭送菜这些事需要你来做。”
李灵溪瞪他一眼,显然在说:你疯了罢
繆妙急道:“师兄,我不走。”
江玦微笑着揉她头顶,“我如今没法接灵讯,也不一定能收到玄鸟衔书,只有阿妙养的青盐能给我递送消息。”
青盐与素衣是一对孪生姊妹,只要江玦愿意,青盐随时能找到素衣的位置。说来云水门雪鸮和凤箫门玄鸟有所不同,前者有实体且认主,没有灵力也能驱使。后者没有实体,实质只是玄鸟灵讯符的化身
繆妙纠结一会儿,眸光瞥向阿嫣,似在询问她能否代为照顾师兄。阿嫣回以“不能”的眼神,但不知怎的,繆妙理解成了“能”。
于是繆妙下定决心道:“那我随裴师兄去少阳门议事,有新消息第一时间告诉师兄。”
江玦颔首同意,繆妙又道:“师兄快吃饭罢。”
看着江玦把面吃完,裴允寻了个由头支开繆妙。李灵溪企图跟繆妙一起走,却被江玦又一声痛吟止住脚步。
她回首怒瞪江玦,从他隐约湿润的星眸里看出携藏的笑意。
裴允说:“阿嫣姑娘请留步,我有事要问。”
这些事本该避着江玦聊,没曾想棋差一着。李灵溪坐回榻上,捏碎手中拈的棋子。
裴允道:“阿嫣姑娘以为,广陵案背后的凤箫尊者是谁!”
李灵溪说:“裴少主何必明知故问。既然你不信,我们不如说说姒容的事。姒容心脉稳固,却这么多年都醒不过来,你不觉得奇怪吗!”
“滕药师说师尊灵力微弱,三魂离体,因此醒不过来。”
“你可曾命其他医修查探过神农结界!”
“我……”
李灵溪指出关键处,裴允握紧拳头,反问:“你既入魔宗,背弃长生道义,又为何对我师尊如此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