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至将离(265)
瑶山在严州,离希吾镇不算远,若进展顺利,一日便可来回。
江玦当即起身道:“我去寻药。”
李灵溪和清一同时伸手拽住他,清一说:“这蔓荼草可不是好得的。它长在瑶山谷,附近有妖兽栖息。近日以来,南界魔气如此厚重,只怕那里的妖兽全都魔化了。玦儿,你别去。”
这话一点不委婉,就是明着说江玦伤病太多,战力不行,还是让别人去更好。
清一思索一阵,“姒容生在南界,少时常在附近历练,她带人去最好。”
“师姐才醒不久,也不好去。”李灵溪说。
清一摇了摇头,随即想起李灵溪根本看不见他摇头,于是说:“姒容可是我救醒的,你放一百个心。”
话毕,清一又风风火火地出门下楼,对姒容说了蔓荼草的事。几个云水少年自告奋勇,要陪姒容一起去,姒容点了三名非火系修士。
裴允执剑起立,一声不吭地跟上她,果然被拦。
“裴掌门,”姒容拿剑柄点裴允的左肩,“你该上玉苍山了。”
此时封魔阵吃紧,只待裴允去镇火系一脉。
裴允说:“不过一日来回,让辞秋再顶一会儿也不碍事。”
姒容皱眉,裴允立刻道:“是师尊说,对于再起封魔阵,寻少主有不可替代的作用,救她也很重要。”
拉扯间,清一耐不住了,把裴允推出去说:“走走走,少废话,明日天黑之前务必要回到这里。”
不知是有意还是失手,清一那么一推,裴允便往前趔趄,肩膀碰到姒容。
姒容提步快走,没再拒绝裴允跟上。
与他们同行的云水少年是吴真和乔山月,加上叶语棠共五个人。
叶语棠结丹没多久,修为飞速增长。留守药王殿那些天,裴允教她箭术,也教她剑法,她领悟很快,如今已能独当一面。
一行人御剑往严州走,叶语棠并不掉速,甚至还比吴真快一些。
天未明,葱郁瑶山出现在他们脚下。
山谷里淌着一条小溪,潺潺流水冲刷岩石,溅起水珠。两岸及山崖上,花草长得茂密,遍地是裟椤。
姒容吩咐:“分头寻找蔓荼草,若遇危险发信号求救。”
五人去往不同方向,但姒容很快发现,裴允在悄悄跟着自己。她佯装不知,只专注于寻找草药。
走入古林没多久,第一只魔兽从草丛里跳出,扑向姒容。姒容正要举剑,一支凤羽箭倏地飞出,命中那魔兽的眼睛。
姒容凛然道:“我教过你,魔化的人、兽、妖,当以净化为要,射杀次之。”
裴允默默走出来,低声说:“对不起,师尊,我看它扑得太近了。”
姒容不应,径直往前走,裴允一声不吭地跟着。遇到第二只魔兽时,裴允乖乖捆住它,让姒容动手抽魔气,然后继续走。
瑶山谷野草丛生,却不见蔓荼草的踪影。日出时分,天空绽开一只火凤凰,流光坠入山崖。
姒容和裴允赶到信号源处,见叶语棠被四头魔虎包围。
“姒长老,蔓荼草在我这里!”
少女手中一柄单薄长剑,怀里护着蔓荼草,脸上已挂满血迹。魔虎咆哮,将她扑倒在地。她仰面看天,一蓝一赤的两道身影并肩飞来,步法、剑势如出一辙。
有救了。
昏迷之前,她只想到这句话。
—
午时,希吾镇天阴云重,白日仍然点着灯。
苏无涯下山,召江玦去闭门说话。临走,江玦把白玉笛搁在李灵溪手里,还塞给她一个绣球,说是可以盘着玩儿。
李灵溪努力扯起唇角道:“又不是小孩子。”
江玦低头吻她额头,说:“怕你无聊。”
该无聊的,并不会因为这两个小玩意儿就不无聊。听见江玦闭门的声响,李灵溪颓然松下肩膀,凝望虚空。
不知过了多久,腹内忽然难受起来,像有火苗乱窜。她捂着小腹,下床去寻冷茶喝。喝完茶,她指端幻出一枚魔符,飘飘悠悠向外飞,贴在楼下茶室的窗上。
茶室有煮茶声,还有苏无涯格外疲惫的叮嘱。
“为师从未提起妙儿的身世。近日她上玉苍山,总说心口发烫,灵流乱撞。为师猜想,是因希吾殿遗址下残留着娲皇神力,呼唤其后裔觉醒救世。”
“师父的意思是,阿妙是许重华的女儿。”
“不错。”
茶室沉寂下来,只能听见茶盏搁回案上的动静。
半晌,苏无涯说:“如木清呈一般被魔上身的人还有多少,我们尚不知晓。阿妙须得特别保护,不到万不得已时,身份不宜公开。”
江玦道:“弟子明白。”
“你也别耽搁太久,”苏无涯严厉道,“伤好了就去寻仙谷。”
江玦还是说:“明白。”
随后,师徒二人谈起封魔阵法,李灵溪听了没一会儿就不听了。
江玦上楼时,李灵溪正坐在窗下抚摸长生花。
病休两日,她连平素松挽的红发带也不系了,任由长发披在肩头,似墨色飞瀑。江玦走过去,她缓缓转头,青丝便从肩头垂落下来。
“裴允来灵讯,说找到蔓荼草了。”
“阿妙是女娲族人。”
二人异口同声,话罢便沉默。
江玦将窃听的魔符召到手上,“你要听,随我一道下楼就好,何必用这些。”
李灵溪一脸无所谓,“我懒得走。”
说完,她听见江玦轻笑:“有我在,怎敢劳你足沾地。”
“这不重要,”李灵溪道,“阿妙当真是女娲族人!”
江玦说:“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