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海有雪(57)
陈熠池以为他在发呆,后来才知道他在哭。
可是为什么不出声音呢?
江宜抹了一把眼睛,哽咽道:“两个少爷都不要我了,一定是我做的不够好,为什么我总会惹你生气,我到底该怎么做,你才能好好的看我一眼,而不是一次次把我推开……”
“我只要你能好好看我一眼,为什么那么难?”
“你知不知道,我每次睡觉闭眼之前都会反思自己做错的事,争取下一次变得更好,可是我发现、我发现我再怎么努力,除了让你生气以外再没有一点作用,我没有办法了……”
“你曾经问我为什么总觉得你总在生气,我没法回答,因为无时无刻你的疏远都让我感觉到特别害怕,我只能尝试靠近你,结果却是太近的距离也会惹你不高兴。”
“说实话……喜欢你让我有点累了。”
江宜自顾自的胡言乱语,但是这些话飘进陈熠池耳朵里,每一个字就像一柄铁锤敲击在他敏感的神经上。
他的心跳越来越缓,越来越沉。
江宜说出这些话,在他意料之中,也在预料之外。
其实陈熠池一直以为江宜对他只是心理上的依赖,因为毕竟人是他养大的,江宜的生命里好像很少有人能像他一样停留那么长久。
但是他完全没有想到那么单纯天真的人能把这份永远无法暴露在光下的感情藏得如此之深。
他多年来小心维护的薄纸,反倒成束缚彼此的枷锁。
蛰伏多年的猛兽蠢蠢欲动。
他吸了口凉气,在江宜面前缓缓蹲下,一只手不容拒绝掰起江宜湿漉漉的下巴,逆着光,那双眼眸里的惊涛骇浪全部湮没于黑暗。
江宜的眼睛像盛满星星的水潭,一脸单纯地望着伏在自己身前的凶兽逐渐露出自己的獠牙。
陈熠池从来没有像这样混乱过。
理智还在,但是那瞬间蓬勃而出的情绪远远超出了他能掌控的范围。
所有的一切都在错乱扭曲。
他只听见自己声音哑的不成样子,还不忘问道:“你真的想清楚了?”
江宜愣了愣,脑子转不过弯来,落在陈熠池眼里像整暇以待的模样。
他眸色更深,五指拢进江宜后脑勺的头发里,把人往身前一推,重重的堵住了江宜微张的唇。
滚/烫的呼吸纠缠,青年柔软的唇/瓣像软/烂扇贝的肉,叫人吮/咂得停不下来。
他不再浅尝辄止,而是霸道地顶/开江宜的唇齿,积压了不知多久的欲/望和情绪堪比火山爆发,陈熠池不知是在惩罚江宜还是在惩罚自己。
淡淡的血腥味儿蔓延开来。
江宜被吻到缺氧,朝后仰着脖子努力回应着。
心里想的却是:他做了一个好脏的梦,梦里他玷/污了他的少爷。
一遍又一遍。
陈熠池退开了几分,眼里通红,臂弯里江宜大口的呼吸着,唇/瓣被蹂/躏的像被捣烂的玫瑰花,白色的雾气随着一起一伏的呼吸升腾。
“满意了?”陈熠池喉结滑动,手背蹭着江宜的脸侧。
江宜埋首在他的颈间,鼻尖一下下蹭动着他的锁骨,没一会儿,一股湿凉在他脖颈处蔓开。
陈熠池眉头蹙起,探手去抹,摸到了一手的滑腻水渍,整颗心平白揪了起来,像小时候第一次见小家伙哭似的,束手无策。
江宜多久都没在他跟前哭了,最多只是红眼睛,不知什么时候他都自己面前永远是笑脸相迎,没了小脾气,也不会掉眼泪了。
难道都是躲在梦里偷偷的哭吗?
江宜忽然觉得好难过,明明做了想做的事情,却难过到心口每一寸都绞着疼。
他不知道自己的是怎么回去的,只觉得身上轻飘飘的一点力气都没有。
回到陈宅,李姨还替他们两个人留着灯。
在玄关,陈熠池给江宜取下了围巾和外套,然后任由江宜牵着他的手指把人带上了楼。
江宜坐在了卧室的床上,眼神没有焦点,在明晃晃的灯光下醉色更为明显,这个时刻的江宜把所有的伪装全都收了起来,翻出柔软脆弱的肚皮,对外界的一切毫无戒备,对身边的人异常依赖。
陈熠池一旦离开他的身边,就像只被抛弃的小猫,焦躁不安,满房间去找。
煮完醒酒汤回来,陈熠池发现江宜躲在窗帘后面,他皱了皱眉,把醒酒汤放在桌子上。
大步上前掀开窗帘一角,只见江宜把自己抱成了个球,一声不吭偷偷抹眼泪。
肩头一耸一耸的,像是受了多大的委屈。
窗帘被完全扯开,外面的大片灯光透了进来,江宜吓了一跳往后转身。
看见陈熠池站在他面前,心里泛起一阵说不清的酸涩。
他刚才只发了一会儿愣,他的少爷就不见了,他慌了神,害怕自己又被毫无理由的抛弃。
就算此刻陈熠池完完整整站在他面前,依旧不能完全缓解刚才的恐惧,他张开手臂,想讨要个心安的怀抱,陈熠池却意料之内的躲开了。
江宜不知所措,盯着他朝外离去的背影,巨大的落空感袭来。
然而陈熠池只是关好了门,轻轻上了锁,接着转身回来,走到他面前。
“为什么躲窗帘后面哭?”他冷质的声线很轻和,像是怕吓到眼前这只敏感的小猫。
江宜低下头不说话。
耐不住陈熠池一步一步上前,把他逼至墙角。
下一刻温软的触感落在他的眼角,陈熠池给他擦了眼泪。
“不是要抱吗?”擦拭眼泪的那只手顺势蹭过他耳畔落在后脖颈上,轻微蹭动上面的细汗,安抚着江宜紧绷的神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