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染夕沉[先婚后爱](18)
她使劲在霎那间空白的脑中找寻字句,面上还是强装镇定:“这位女士,若您再说出一些扰乱秩序的言论,我将毫不犹豫请你出去。”
可她的话早已掩埋在一片混乱里,女记者的这句话就像导火索,港媒的记忆倏地被唤醒,场上的风云迅速变卦,所有人好像找到了开关闸门,猛地朝这方面扑进——
“据说为求门路,还爬上了顾先生的床……”
“沈小姐,沈氏被顾先生重金收购,最终交回你的手上,是真的吗?”
“前些日子爆出顾先生深夜探访医院,请问是去找你吗?”
……
海啸般的汹涌气势铺天盖地的压过来,差点让沈暮帘喘不上气。
女记者在这空荡迅速回头瞥了眼坐在观众席的陆崎。
陆崎瞪着她,急切的颔首示意。
她了然,立马举着话筒继续:“这些天的绯闻怎么回事?沈小姐,那日沈氏酒宴,你在顾先生身旁的所作所为可都是被大家看在眼里。”
哪怕那些流程话术烂熟于心,对于这种情况,沈暮帘还是免不了怔愣,只是稍些力不从心的沉默,就被人抓住了辫子。
台下那位女记者微昂着头,以一副胜利者的姿态:
“还把未来发展说得这么有理有据,沈小姐,你能得到这一切,只不过是因为你是顾先生闲来无事养的小情人——”
她话音未落,重物碎裂的巨大声响倏地划过天际,所有人都吓得一颤,猛地回过头寻找声源。
一只高脚杯被人从露台掷下,红色酒液四溅,镶着宝石的玻璃即使被摔得七零八碎,也能看出原样多么奢靡。
碎片闪烁着窗口惨淡的月光,犹如夜空流动的银河,沈暮帘眼睫微颤,跟着众人的目光,仰头向顶端的露台望去。
露台亮着几盏壁灯,瓷白的墙壁上挂着一幅油画,随着灯火跳动,影子渐渐拉长,映到男人波澜不惊的脸上。
顾佑远伫在雕花石柱旁,半阖着眸向下望。
轮廓硬朗,骨相优越,侧颈那颗痣染上一滴红酒,显得他有种诡谲的压迫感,让人不敢深望。
恣意中夹杂着几分戾气,莫名有种俯瞰众生的感觉。
港媒纷纷倒吸一口凉气。
这小小的发布会,谁都没有想到顾佑远会亲临。
叩在石柱上的指节滞了片刻,顾佑远薄唇翕动,在一片鸦雀无声中轻缓开口:
“她不是我的情人。”
短短几个字,足以震慑台下所有人。
冰冷四肢渐渐回暖,沈暮帘紧握着颤抖的指尖,听到他恍若隔世的一句——
“她是我的太太。”
磁沉的声线自顶端的露台,缓慢的、清晰的、沉重的,传到每个人耳蜗。
空气好像都在那一刻凝结。
港媒死气沉沉,全然没有先前那些嚣张模样。
原来。
沈暮帘在他身侧拿的不是狐狸精剧本,而是真正的,顾佑远的枕边人。
那他们刚刚在做什么?
居然在逼问顾太太问什么要勾引港圈太子爷?
居然还在顾太太的面前,嘲笑她不自量力?
他们的双腿仿佛钉在地面,早已动弹不得,只能定定盯着露台上古井无波的那位。
一旁的吴特助凑在顾佑远耳边说了些什么,他稍稍蹙眉,抬指示意。
诺大的会场瞬间响起女记者被拖出去的挣扎惨叫,一同被拖出去的,还有先前在观众席沾沾自喜的陆崎。
她们跪倒在地,哭着喊冤,手掌在地面蹭出血迹,却丝毫没人敢去同情,没一会儿就不见踪影。
雷厉风行,不留情面。
沈暮帘终于明白,报纸上写的顾佑远“杀伐果断、狠戾冷血”,究竟是什么意思。
心脏跳得极快,并不只是因为有人替她抚平委屈的快.感,还有一些,她自己都难以辨认的,微小的,转瞬即逝的情愫。
她缓缓捂住胸口,抬眸望向上方鹰隼矜贵的男人。
而他恰好垂眸,稳稳当当的接住她眼里所有复杂情绪。
贫瘠的土地,已经有嫩芽破出白雪,万物生机仿佛已经不是春与冬的距离。
他教她的第一件事。
是要谨记——
他不是囚笼,而是靠山。
-
沈暮帘带着行李回到顾佑远的住处,已是深夜十一点。
她跨进大门,简单的观望片刻。
别墅内置低调而不夸张,并不像其他富豪那样金碧辉煌,颜色单调却很有个人风格,处处都能呈现出西方古典建筑的影子。
来玄关迎接的黄姨是个十分热情的人,径直接过行李把人往主卧带,笑眯眯的问:
“顾先生平日里忙得抽不开身,可能近些日子都赶不回来,沈小姐一个人住着能适应吗?”
沈暮帘一边笑着应能,一边帮着黄姨打开主卧的灯。
“沈小姐若是想吃些什么宵夜,我就在楼下的客房。”
“谢谢,辛苦您了。”
桌旁放置着一部台式电脑,沈暮帘凑近放行李时,屏幕正好播放晚间新闻。
不出一小时,登上头条的都是“顾佑远高调现身发布会,太太竟是沈氏遗孤”“港圈太子爷护妻心切”等字眼。
都说顾氏家族庞大,支系众多,顾佑远即使处在这样的地位,做事也并不能随心所欲。
而他们两个人一意孤行缔结的婚约,会不会让顾氏的家主勃然大怒,从而给顾佑远染上众多麻烦?
他最近忙成这样,会不会是因为这些事情?
沈暮帘咬了咬唇,深深叹了口气,逼迫自己不再多想,起身沐浴。
她翻找衣柜时才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