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染夕沉[先婚后爱](32)
于是,他开始为她送上没有署名的玫瑰,动用上千人手,寻找父亲那枚消失在六年前的玉石印章,宁愿撂下公事,也要在异国他乡,亲手为她装满一整个琉璃盒的璀璨宝石。
她开始被人细致的、珍视的、小心翼翼的,保护着。
沈暮帘起先也并不清楚,学精一道菜需要多久,只是后来从黄姨的口中得知,顾佑远在坞港立足的那几年并不顺利,各界大腕欺负他年轻,找他麻烦的也不在少数。
顾佑远就要在无数次的御敌之中,抽出为数不多的空闲,去钻研那些并不合他胃口的小吃甜点。
她压抑着心中的异样,缓缓朝他走去。
顾佑远面色如常,隔着薄薄的欧式屏风,只是云淡风轻的睨着她。
可紧攥在桌沿的指尖,却在棱角压迫之下,渐渐泛起白晕。
直到沈暮帘在他面前站定,那阵花果香顺着她柔软的发丝侵染上他的马甲,一寸一寸,往他鼻腔里钻。
他的呼吸稍滞,目光渐渐染上不清白,可神色依旧不为所动,看起来淡漠至极,仿佛她与其他人并没有什么不同。
她却并不止准备步于此,而是扶上他的小臂,缓缓蹲在他面前。
微凉的指尖透过衬衫,染上他的炙热,顾佑远眉心稍拧,这块冰冷的软玉,却让他犹在火烹。
可他只要失神短瞬,那双纯澈的眼眸就能倏地对上他漆黑的瞳孔,锲而不舍的勾着他的魂。
避无可避,深陷于此。
他这些天以来的隐忍克制,便在这一瞬彻底分崩离析。
在这种臣服的姿态下,他能看清她根根分明的睫毛、她樱粉色的唇、她眼下的那颗红痣、她光洁的锁骨,以及往下的,那处雪白丰韵。
呼吸蓦地一滞,顾佑远喉结快速滚了滚,想要移开的目光却在她清甜的声线中滞了下来。
她缓缓抬起手,握紧他的尾指,垂下眸看着他指节间的皱褶,将这些天还未来得及跟他说的话倾泻而出:
“吴特助辅佐的很认真,我在他的教导下,学会了很多,公司很快就要盈利了。”
“等这次的风波过去,我会引领沈氏放手一搏,上市今年的第一套新品系列。”
“设计师我也找好了,他们曾在巴黎研修过设计,这次的项目交给他们,我很放心。”
跳动的烛火将他们的的影子映在壁画之上,他们仿佛在这幅神画中鲜活起来,沈暮帘追随他们重叠的剪影,缓慢的、沉重的,喘出一口气。
“所以,顾佑远,”她徐徐抬起眸,望着他眸间的那片湖泊,“你为什么要躲我?”
指尖交握的温度渐渐升温,她的目光便在显赫的炙热中逐渐坚毅,仿佛要从他微颤的羽睫中,找寻他缄默的原因。
他只要躲一寸,她便握紧一寸,直到触到他的那圈银戒,直到指纹相贴,十指相握。
两颗心脏的距离,仿佛也在相互抚上彼此腕骨的那一刻,恍恍惚惚的拉进几分。
就在那一刻,他终于愿意向自我的恶念妥协。
顾佑远抬起眸,对上她赤忱的双眼,缓缓伸出指节,揩过她额间那处不小的红痕。
“沈暮帘。”
他的声线暗哑,明里暗里燃着他的欲。
指尖缓缓划过她的脸颊,最终堪堪停在她的下唇,他眸色幽深,蛊惑般轻轻擦过那片纹理。
电流般的酥麻一触而上,宛若清泉冲上山岗,震得沈暮帘灵魂晃荡,就在她呼吸颤抖的那一瞬,他的嗓音沉缓的掠过她的耳畔——
“我开始对你渴求了。”
她心中的飘摇,在他的唇齿吐字间一锤定音。
那些克制、压抑、不可言说的微妙爱意,突然在这短短的一刹那,再也缝不住,一笔一画,全都倾泻在她眼前。
他的本意,是对她好,只对她好。
在他的世界里,他坐拥无上的权势地位,踩着万千蝼蚁,顶着无数个杀伐果断,才坐上如今这个位置,他不是什么好人,哪怕沈暮帘想要离开,他也欣然接受,然后将她交付到一个值得的人手上。
若她想要的不是情爱,他也会助她登上更高的位置,让她在自我的领地中,闯出独特的森林。
没有欲念,没有渴望,更不奢求拥有,他只要她幸福。
他从未想过要禁锢她。
他只是想让她在庇护下,长出属于自己的刺。
可就在隐忍不住抱紧她的那一晚,他突然发觉。
在他身上,真正的爱原来是舍不得离开的。
舍不得她的喜怒哀乐,舍不得她的娇嗔,舍不得她的一分一寸。
他舍不得沈暮帘。
坠落在他深沉的眸色中,沈暮帘的眼眶中,忽然有泪意一涌而上。
她缓缓垂下头,扶起他宽厚的手掌,紧紧贴上自己的侧脸:
“你不是说,还欠我一场婚礼吗?”
在相贴的肌肤下,就连他指尖的凝滞,她也能轻易的察觉。
“顾佑远,爱对我而言太复杂了,我不能懂,”沈暮帘叹出一口气,“但如果说,在这之前的婚姻是我的身不由己,那么现在——”
她缓缓昂起头,直视着顾佑远的双眸,声线平缓坚定:
“是我真正的,想嫁给你一次。”
拇指蓦地一颤,他心底的暗河,终于破冰通流。
长情以待,苦尽甘来。